车子开得极快,不消片刻便绕出那条街,沈应霖这次居然真的很配合,没有让人立即追上来。
楚亦澜全身上下都被搜查了一遍,那人得了机会在他身上揩了不少油。
直到现在那人充满欲|望的眼神还停留在他身上,后腰那块肌肤还在被他用力的搓揉着。
楚亦澜太了解这种眼神了,如果他们此刻不是在逃亡的路上,这个混|蛋怕是要将他吃的骨头都不剩,他甚至能感觉到抵在两腿间的那块令人作呕的硬物。
“贱|人!”
没找到追踪器,白管家怒火攻心,一把扯过楚亦澜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抵在敞开的窗户上,一刀快准狠的刺在楚亦澜的手背上:“快说,追踪器到底在哪。”
“呜……”
手被刺穿的痛楚刺|激着楚亦澜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楚亦澜松开咬破的嘴唇重重呼吸着,干涩颤抖的嗓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冷笑道:“你们这种人,活该下地狱。”
他不是在帮沈应霖,而是很清楚姓白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亡命之徒,他们可以为了金钱利益毫不留情的焚灭整个沈家,来日必定也会很残忍的报复他,会成为他们兄妹最大的威胁。
他可以死,现在就可以死,但他绝不能将宣晴宣瑜置身于危险之中,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绝对不可以。
死亡很简单,但整日活在威胁与恐惧之中才是最痛苦的。
“砰砰砰!”
子|弹穿过黑夜,划过片片雪花,在车身上滋出一道道带着火|药味的火花,留下许多凹陷的痕迹。
“白爷,他们追上来了。”
楚亦澜扬起唇笑了笑,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开始了,他们逃不掉了。
白管家抓住楚亦澜头发的手隐隐有些发抖,他一把抹掉脑门上冒出的冷汗,阴鸷的眼神落在楚亦澜惨白的脸上。
这贱|人就是一个移动的定位器,带着他,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到,被这种卑贱的货色设计,就这么放过他也是心有不甘。
白管家急忙喊道:“加快速度,躲开他们。”
子|弹还在不停射击,副驾驶座上得那人将头探出窗外也开始反击,但还没反击多久便被射穿了脑袋,血喷了驾驶员一脸。
雪天路滑,车开的又猛,驾驶座上的人吓得双手打颤,差点没控制住方向盘撞上前面的墙角,还好被另一人一把按住迅速转了方向盘。
白管家也被撞的头脑发昏,怒骂,“你这蠢货!”
趁着白管家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时,楚亦澜猛地一咬牙,转身抓住白管家的胳膊用力撞在车窗上。
白管家疼的发出一声惨叫,转手就向楚亦澜挥刀,楚亦澜也没有躲闪,徒手便想要去抢走白管家手中的刀。
掌心被划开,楚亦澜面色无惧眉头都没眨巴一下,一把拧开车门,拖着白管家从车上一起跳了下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在白管家无法反应的时间内完成,连车上那仅存的两人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楚亦澜已然抱着白管家在雪地里滚出老远。
“你别想跑……”
心知不能把他放跑了,楚亦澜满手鲜血却还是死死抓住白管家的衣服不撒手。
“放手,给我放开!”眼看着沈应霖的车越来越近,恐惧与愤恨涌上心头,白管家一把掐住楚亦澜的脖子,面目狰狞,“贱|人,去死吧。”
楚亦澜只觉腹部出来一阵冰凉的刺痛,他没有低头看,仍旧忍着疼抓着他。
直到骨裂过的左肩被白管家狠狠踹了一脚,楚亦澜疼的手指微松,就这么一松散,白管家拿着刀划开楚亦澜的手腕,成功从他手里挣脱。
后面的车已近在咫尺,白管家愤恨的低头看了一眼早已浑身是血的楚亦澜,冷哼一声,转头就往巷子里跑。
非常不幸,他还是中了两枪。
两边的车绕开落在路中心的人,楚亦澜艰难地抬起头,恰巧与车上的男人视线交接。
两道目光,雪中交汇,皆没有任何温度。
瞥向楚亦澜的眼神绝情又冷漠,而楚亦澜看向他的目光同样尽是冷寂漠然。
没有沈应霖的命令,不会有人停车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车子急速从楚亦澜身边掠过,将削瘦单薄,浑身伤痕的人丢在了冰天雪地里,去追他们真正的敌人。
刺骨的寒冷足以让人忽略身上的疼痛。
楚亦澜不知自己身上有多少伤痕,不知道自己的腿脚、胳膊还能不能动,他躺在雪地里只觉得浑身都冷,冷到了骨子里。
羽绒服被撕扯掉之后,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随着他方才抱着白管家在雪地里打滚,雪全部灌进身体里,夺走了本就不高的体温,让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车里的沈应霖脸色阴沉,透过后视镜,他可以看到躺在雪地里的那人……
他尝试撑着身子爬起来,可不知是因伤口太疼还是因为地面都是雪太滑了,试了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看到他再次摔倒,心脏突然收紧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瞬,那几乎让人无法觉察到的轻颤便很快的平静下来。
沈应霖不悦的皱起眉头,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银白枪身,似乎在思考什么。
好似哪里不对劲,有些事情并没有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不被自己控制的感觉。
视线从后视镜收回,不再去看搅乱他步骤的人,薄唇微启,冷漠道:“绕过去,继续追,一个都别放过。”
车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楚亦澜再次摔到雪地里,拉动伤口疼的倒抽了一口气。
腹部被白管家刺了一刀,伤口渗出的血红越来越多。
他费力地想要用手捂住,可始终没办法阻止血液从指缝间流淌出来,妖艳鲜红的血将周围的雪地染成了一片片刺目的红色。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红色缓缓向四周散开,红的好似一朵绽放着的血红玫瑰。
直到浑身力气耗尽,楚亦澜再也动不得半分,只能躺在雪地里仰头看着夜空中飘落的雪花,浓密的睫毛结上了一层冰霜,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好冷啊,从来都没有这么冷过。
怎么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结冰了,越想挣扎,越想逃,越是跟不上这冰结起来的速度呢?
就要死了吗?
要血流而尽,冻死在这里了么?
他死了,是一种解脱,那宣晴和宣瑜怎么办?
那可是他亲手拉扯大的弟弟妹妹,可是他真的好累,好想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纵然万般不舍,万般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他终究没力气了,精神极度疲惫,所有的感官也开始消失,他几乎感觉不到冷与痛。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将削瘦冰冷的身躯慢慢遮盖,雪花落进半眯着的眼睛,可那双眼睛却没有一点焦距,也感觉不到雪花化泪的冰冷……
意识逐渐朦胧,就在楚亦澜快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乌黑的天空中霎时绽放出许多绚丽多彩的烟花。
黑瞳流转倒映着那鲜艳无比的色彩,好像千万颗星星失去重力从夜空坠落,照亮了整片黑沉死寂的夜空,也把即将坠落黑暗的人重新拉了回来……
“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