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澜心中说不出的排斥,他压根就不喜欢弹钢琴,手被男人用力握着,因心思不在钢琴上,动作僵硬,弹出来的曲调也是格外刺耳,令人心生烦躁。
一首曲子|弹到末尾,沈应霖脸色也是格外难看,似乎没见过比自己还要笨的学生,又像是在怪罪楚亦澜顶着白朔雁的脸,却无法与白朔雁一样弹奏出美妙动人的声音。
“市状元,就算不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想必也是记忆超群,一学就会。”语气要多冷有多冷,眼神阴冷的跟毒蛇一样,“把我刚刚教你的,弹一遍给我听听。”
楚亦澜的手完全是跟着沈应霖在动,他方才连按到哪个键都没看,又怎么可能将那首曲子完整的弹奏出来?
白皙的手掌张开,十个指头平放在黑白琴键上,愣是没记住要先按哪一个。
等了几分钟,沈应霖没了耐心,乌瞳眨也不眨阴沉缓慢的说道:“既然弹不出来,除了碍眼,你这双手暂时留着也没什么用。”
随着一声响亮沉重的‘咔嚓’声,楚亦澜瞳孔猛然缩成了针尖般大小,他甚至来不及躲闪,十根手指毫无预兆的被粗暴掰下来的钢琴盖压住,手指关节传来钻心撕肺般的剧痛。
漂亮的黑眸蒙上了一层水光,浓密的睫毛瞬间被额头流淌下的冷汗洇湿,楚亦澜微张着嘴用力的喘息着愣是一声疼都没有叫出来。
“哟,这是干什么呢?”戏谑调笑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沈总在教心上人弹钢琴,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
不用转身,楚亦澜也知这带着讽刺意味的轻佻之音是谁说出来的,没想到耿严也来了。
手指关节疼的动不了,整个胳膊都是麻的,楚亦澜垂眸,皱着眉头,一脸的冷淡。
沈应霖冷冷瞥他一眼,冷哼一声,“廉价的替代品,到底是上不了台面。”
他甚至没有帮忙将钢琴盖重新掀开,任由那厚重的钢琴盖继续压在楚亦澜的手指上。
楚亦澜慢之又慢的将手指抽出来,肉眼可见的肿胀、淤血开始堆积,关节部位已经发紫发黑。
右手食指似乎更严重一些,因为没有了痛感,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指头还能动。
还好,还好没有被砸断,否则他可能再也拿不起画笔了。
楚亦澜站起来,将颤抖的双手藏在了身后,除了喘息稍微厉害之外,惨白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眼神亦冷。
来人除了耿严外,还有先前在桐煌酒店见过的混血美人苏赞。
苏赞斜着身子坐在耿严身边,手拿餐刀敲打着空荡的高脚杯,一副慵懒的模样。
闪着精光的眸子一直盯着靠在钢琴边的楚亦澜,审视片刻后,终究忍不住咂咂舌:“没想到我都被你诓骗过去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找到了白朔雁呢。”
言语之中都是对这个替身的嫌弃和厌恶,不见先前在宴会上时的热情与兴趣。
楚亦澜黯然地垂了垂眸子,扭头想要看向窗外,却被沈应霖勒令过去坐下。
坐在沈应霖身边,楚亦澜也没有看他们,而是低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不去听他们在聊什么,专心致志的盯着肿了一大圈的手指,心里想着还是要尽快去医院包扎一下,否则手指可能会落下后遗症,必定会影响到画画的。
该来的人都来齐了,服务生们一一开始上菜。
服务生要给耿严倒酒,耿严一把捂住了杯口,欣赏戏剧般的看着楚亦澜,轻声道:“美酒自然要美人倒才更有味道,坐在对面那位可比你长得漂亮多了。”
楚亦澜回过神来时,服务生已经将盛满红酒的醒酒器放到他脸庞边上了。
不等他搞清楚状况,耳边响起的就是沈应霖冷淡的声音:“还需要我再说一遍?”
楚亦澜此刻的脸色难看得厉害,明知他的手指根本动不了,还让他去倒酒?
看来,他们今天是故意想要让他难堪,故意在找他的茬。
楚亦澜没说什么,站起来接过醒酒器,强行按捺住发抖的双手,先给沈应霖倒了一杯红酒,然后陆陆续续的给苏赞、耿严倒酒。
站在耿严身边时,耿严托着下巴好笑的望着他,“不愧是能留在沈总身边的人呐,为了讨好金主,伤成这样都没有把酒洒出来一滴,好厉害好厉害。”
苏赞目露嫌恶的将楚亦澜倒的那杯酒连杯子一起扔到了垃圾桶,还不忘拿过毛巾擦擦手:“我可不想喝这种下|贱之人倒的酒,你们喝了也不怕反胃恶心,我可怕的很,我肠胃可脆弱了呢。”
“说的也是,指不定带着多少细菌呢。”
耿严端起酒杯晃了晃,又看向楚亦澜,带着丝兴味儿道,“不过这么名贵的酒倒了也挺可惜的,不如楚大美人帮我把它喝了吧?”
沈应霖仍旧晃悠着手里的红酒,面色阴冷,嘴唇上翘,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可见他压根就没打算帮忙,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他还挺想看看楚亦澜那张脸上的表情到底能难看成什么模样。
楚亦澜站在那里,定定的看了耿严半天,说了声:“好啊!”
从耿严手里接过红酒,举起来正要喝,手却在此刻疼的厉害不听使唤,半杯还没送到唇边的酒哗啦啦的全部淋在了耿严脸上,红色酒水顺着耿严的脸往下流淌,耿严的气的拍桌而起。
“楚亦澜,你怎么敢?”
楚亦澜将高脚杯倒过来,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是半点表情没有:“耿医生见谅,手指太疼没能拿得住。”
苏赞看热闹不嫌事大,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耿严,你看看你被这么个低贱的人整的这么狼狈,真是笑死我了。”
耿严整张脸已经黑成了猪肝色,“楚亦澜,你|他|妈活腻歪了。”
楚亦澜面无表情,充耳不闻,反正酒倒了,喝不喝是他们的事儿,无视发飙的耿严,自顾自的回到位置上坐下,“活没活腻歪,也不是耿医生说了算。”
看来白家做的事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坐在这里的三人对白朔雁应该都是恨之入骨的,否则也不会无聊到坐在这里拿他开涮。
耿严怒不可遏,“好啊你,你最好别落我手里,否则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沈应霖还坐在这里,楚亦澜好歹也算是他的人,到底不会让人在他面前挑衅,警告的看了楚亦澜一眼,而后淡淡开口道:“太难看了,先去换身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