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傅司暮。”
“嗯，我知道，这些天李叔叔说过，是你救了我，并且给我们兄妹找了这个安身之所。”
尽管卫然这么说，但心里对傅司暮的第一印象还是没有改变，他始终觉得这位叔叔并不是单纯地帮助他们，而有更多隐藏的讯息。
傅司暮静静打量着眼前的男孩。
他的双眼，清澈明亮，好像没有一点杂质的湖水。
傅司暮冷硬着心肠，用冰冷的目光对着卫然纯净的眼神，低沉地说，“我并不是想救你，我只是想——取走你的心脏！”
取自己的心脏？
“你要杀我吗？”卫然平静的问。
“我不杀你，我只要你的心脏。”
“可你取走我的心脏，我不就死了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会等你死了之后，再取走你的心脏！这样解释，你明白了吗？”
傅司暮轻声地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卫然秀气的脸蛋，他不懂，为何这个孩子在听到自己说这些，神情一直都很平静。
六岁的孩子，又经历那么多，应该明白生死对一个人的意义了！
“原来是这样！”卫然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这样的反应令傅司暮更加捉摸不透。
他不害怕吗？而且为什么笑？还笑得那么释然，就像这是一件好事似的。
忽然，卫然转头，对着窗帘的位置，“小央……”
他轻声一唤。
傅司暮这才发现，进这幢房子这么久，他的所有心思都在卫然身上，完全忽略了还有一个叫卫央的小女孩。
窗帘后轻轻动了一下，接着卫央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只粉色的小猪。
可是尽管她听了哥哥的话，乖乖出来，但她双眼还是无神，眼睛许久才会眨动一下，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表情，说是个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一点也不为过。
卫然走上去，拉起妹妹的手，“小央，哥哥跟傅叔叔有重要的话要说，咱们先不玩捉迷藏了，你先去外面等我好不好？”
“……”，卫央还是没有反应，依旧眼神空洞。
“来，哥哥送你出去。”说着，卫然牵着妹妹，慢慢走到门口，大声呼唤着佣人。
“卫然少爷……”佣人急匆匆跑上来。
“我的妹妹麻烦你帮助照顾一会儿。”说着，卫然把妹妹的手交到佣人手里。
“好的。”佣人接过未央的手。
可是刚被哥哥之外的人接触，卫央就出现了反抗情绪，她从佣人的掌心里抽出来，又去抓哥哥，死死地用力，并且这次看着哥哥，一个劲摇头，说什么也不放开。
“乖，哥哥很快就好。”卫然一边握着妹妹的手，一边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安抚。
“哥哥……哥哥……不分开……”卫央说什么也不松，她只看着哥哥，像要被遗弃的猫咪，原本无神的眼睛，这会儿流露出浓浓的害怕和伤心。
看着兄妹俩难舍难分的样子，高冷如傅司暮，也不禁皱起眉头，心里隐隐地疼着。
这对兄妹跟豆豆和乐乐年纪差不多，哥哥没了，妹妹又要怎么办？她这个样子，即便自己派人照料，但她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有那么一刻，傅司暮都开始心软。
但想着豆豆，他又拼命地拒绝内心深处溢出来的不应该有的同情心。
因为一旦他心软，给卫然换了肺，那么后面被折磨的将是豆豆……还有他们一家人！
卫然一直耐心地安抚着妹妹焦躁的情绪，嘴角的笑一直没有褪去过，他轻轻地抚着妹妹的手背，柔声哄道，“小央乖，哥哥跟叔叔很快聊完，之后哥哥再陪你玩。现在先放开哥哥好不好……”
卫央还是不肯，指甲都快把卫然的皮肤抓破了。
而卫然也不急，只是往前一步，唇贴在妹妹耳根子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原本呆滞的卫央，就像听懂似的，愣愣地看向哥哥，忽地就放开了手。
自己的手上空落落，这明明是卫然希望的，但这一刻，他的心也好像空了。
他脸上的笑不可避免的变得苦涩，对佣人说，“麻烦你了，张姨。”
“诶，你们慢慢聊。”佣人接过卫央，小心地领着她离开。
人走，卫然关上门。
宽敞的屋内只剩两人，静得似乎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卫然走到傅司面前，这位叔叔长得真高，跟高山似的，身上似乎充满了能量，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叔叔，你说要我的心脏，为什么？”卫然平静地问。
“因为你的心脏，可以救一个人。”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我儿子。”
“原来是你儿子呀……”卫然笑了，“真羡慕你儿子。”
病了有父亲可以依赖，自己病了却没有爸爸陪在身边，并且只能等死。
傅司暮逼自己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小孩。
他确定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这个孩子说话不疾不缓，沉稳内敛，跟豆豆的细腻敏感不同，这孩子有种温雅的气质在骨子里，看得出家教极好。
卫然迎向傅司暮的打量，又问，“叔叔，你的儿子今年几岁？”
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吧！
“不到六岁。”
果然只比自己小那么一丁点。
“他是怎样的孩子？我能知道吗？”卫然想了解对方更多一些。
“他很淘气，喜欢跟我抬扛，总是人小鬼大，气得我想揍他！但他更是个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会替母亲分担家务，他很努力的生活，很积极地面对疾病，宁愿自己受着，忍着，也不想爱他的人伤心。”
卫然默默听着，再看傅司暮脸上的神情由冷硬转变得柔软，能浓烈地感受到他对儿子的疼爱。
“他真幸福，有你这么疼爱他的父亲！”
“当然，这个世上，我爱他们胜过爱我自己。”
如果时间倒退半年，打死傅司暮他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更不会相信世上会有人，叫他如此的牵肠挂肚。
卫然了然地勾起嘴角，“曾经我也有很爱我的父亲，并且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
“可惜，你现在没有了！有的只是他留下的巨额债务！”
傅司暮逼着自己不带感情地盯着卫然那张干净苍白的脸蛋，他只有变成魔鬼，才能有心脏救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