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只以为这些禁军侍卫又去哪里偷懒睡觉去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背着那水不流进到了翰林院里。
翰林院的后院之内有一处小屋。
这个小屋与别处砖木结构的大屋有着截然不同构造,它是由石条、石块垒砌而成的,显得与别的房屋格格不入。
小屋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刘永铭让水玲珑打开那道房门,便走了进去。
小屋有些狭小,里面几乎没有特别的装饰,就只有一张桌子摆放在角落里。
桌子上放着几条手抹手套与几支火把及点火用的火折子。
甚至还有一本用于登记的纸簿。
水玲珑看着都新鲜。
她问道:“这房间不像是可以住人的样子呀?也没有别的摆设。”
“都这样了,就别苛求住宿条件了!”
“不是。我是说,这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冰窖。”
“冰窖?”
水玲珑一愣,这才注意起了自己的脚下有一块木板,木板上还有一处拉环。
刘永铭笑道:“今天夜里我们得在这里过一夜了!”
水玲珑看了看那道门,连忙上前将它关了起来。
但房门并没有闩木,完全锁不上。
水玲珑问道:“这里白天之时不会有人来吧?”
刘永铭笑道:“不在这里,在下面!”
“下面?下面是冰窖?在这里过夜那不得冻死呀?”
“冷是冷了一些,但这里却是最安全的。我们先下去再说。”
水玲珑对大明宫也不熟悉,只得照着刘永辉名的吩咐打开了地上的那道木板门。
但她却发现木板门下面还有一道铁门,那铁门的材质像极了刚刚密道出入口的铁门。
只不过这里铁门的圆环是直接固定在铁门上的。
而且铁门的周边还用一些棉布包裹。
水玲珑再次打开那道铁门,便发现又是一条向下的台阶通道,底下又是黑洞洞的一片。
水玲珑这才明白桌子上那些火把的作用。
她连忙走到桌边,拿起火把点上,而后率先进到了冰窖之中。
冰窖也不是直上直下的。
它与密道一样,都有一处台阶可以走动。
刘永铭将水不流背到冰窖里,亦是没花什么力气,只是这冰窖冷得很,让人有些气不顺,不敢大口呼吸。
水玲珑有些畏寒地抖了抖脚,但那水不流好似一点事都没有。
水玲珑看着那地窖里的冰块与一条条分隔出冰块的道路,而后说道:“这里太冷了,得找些东西给我爹御寒才是。”
刘永铭言道:“不着急,我自有安排。你先去把冰窖入口的那两道下入门给关了。”
刘永铭一边说一边背着水不流向着冰窖的更深处而去。
冰窖的最深处有一个木制的小高台。
小高台离地不过二十厘米左右,上面铺着一层木板,像是简易的床铺,只是那小高台上并没有什么铺盖。
水玲珑在关好冰窖门之后与刘永铭一起来到了那处小高台。
她并不知道这处小高台是做什么用的,于是张嘴便问道:“这里如何会有这些东西?”
刘永铭笑道:“翰林院里的那些老头其实个个都嘴馋得很。一到夏天呀就想吃些冰镇的瓜果。我父皇对他们也都是厚待,一到夏天就会给时不时地赏些瓜果来给他们。为了冰镇那些瓜果,于是就在这里设制有了木制小台,用于放置那些东西。有时御膳房那里的鲜肉堆满了没地方放,也会拿到这里来先存着。”
“你把我爹当猪了?”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道:“说的好了的,如何又变了样了?”
“如何是好好的?你这样子像是在说教于我,好像是在说我什么都不懂,没有一份见识!”
“你多那心做甚。何必在这里斗什么嘴呢?是不是想故意惹你爹生气,好让你爹别让你再在秦王府呆着了?想的挺美,你爹不会同意的。你们先坐着,我去把排风口打开,再拿点铺盖过来。”
冰窖是有个排风口的,这个排风口排出来的风自然是凉风。
排风口的另一边是凉屋,用于排解署气,类似于现代的空调房。
但一般时候是不会打开这个排风口的,因为空气流通会让冰窑里的温度上升而使得冰块表面融化。
只要在两种情况下那排风口才会打开。
一种是在炎夏的时候让边上那栋像是仓库的凉屋制冷,另一种就是有人要进入到冰窖里之时。
古人对于二氧化碳沉积是有认识的,地窖这种地方,在进入前如果不通风是会死人的。
刘永铭进来之前并没有先打开排风口,那是因为之前有人进来过。
就是上一次夏彷毒杀赵伯伦之后,将赵伯伦的尸体先在这冰窖里冷藏过。
所以一时间不打开排风口也是没事的。
但水玲珑与水不流若是要在这里过夜,那么排风口就一定是要打开的。
水玲珑哪里知道什么排风口之事,但她却对铺盖却来了兴趣。
“铺盖?哪里能有铺盖?”
“这里是翰林院,什么东西会没有呀。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刘永铭正想出去,那地窖外面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耳中也传入了有人在外面想要开地窖门的动静。
刘永铭向着水玲珑使了一个眼色。
水玲珑马上会意过来,连忙将手中的火把在大冰块上摩擦起来,而后挥动了两下,直接将炎把弄熄灭了。
而此时,刘永铭再次背起水不流摸着黑向边上的过道走了进去。
冰窖里的大冰块每一块其实都很大,且还不是全都堆磊在一起。
而是像现代仓库那样,按批次或生产日期一排排的叠放,并且中间还留足了搬运的过道。
这些冰块哪一部份是前年的、哪里一部是去年冬天刚运进来的,哪一部份是可以用来做冰绡来吃的,都是要分得清清楚楚。
如此一来,冰窖里里也就有了各条分路过道。
刘永铭背着水不流,试探着往深处过道而去,暗藏在一处自认为不被他们看见的地方。
虽然冰是透明的,但这一道道的冰层加在一起,再加上冰窖里的黑暗,进来之人如果不靠近想来也不会发现刘永铭等人的。
刘永铭担心的是水不流与水玲珑经不住寒冷而发出声音来。
等刘永铭等人藏好之后,过了不一会儿,冰窖里又亮堂了起来。
很明显,这是又有人拿着火把进了冰窖里。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韦贤妃叫去的牛、马两校尉。
此时,那马校尉正背着一个侍中模样的人往冰窖深处走去。
他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你倒是搭把手呀。”
牛校尉跟在他的身后应道:“我举着火把呢。”
“你不是还有另一只手么?快快快。扶着点。”
牛校尉不爽得跟在马校尉的身后,用另一只手托着那小侍中的一只腿,抱怨着说道:“何必这么麻烦呢。不是说好了吗?一刀解决,往太液池里一扔也就了事了!”
牛马二校尉一背一托地将那小侍中弄到了刚刚刘永铭带水不流、水玲珑所在的那个小高台上。
二人把小侍中往那木架台上一扔,这才松了口气去。
马校尉坐在那木架台上,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小心为上!我们能做得谨慎一些便做得谨慎一些,能不招来别的麻烦就不招来别的麻烦!可别因为这件事情让我们失了生计,家里可都有妻室儿子呢。”
“不是!”牛校尉不解问道:“不管如何,总得先把他给弄死吧?我们还能把它捆在这里一辈子吗?”
马校尉背进来的那名小侍中的确是被捆着的,而且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那小侍中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他们量商着要弄死的含冰殿的侍中贾侩。
马校尉有些得意地说:“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什么?”
“现在若是把他弄死,刑部那里的人一查,就能查个明白!上一次赵伯伦之死不你记得了?这翰林院的大门还是我们亲自封的呢。谷侍郎那可是个能人呀,他看看那尸斑,再看看这衣服,马上就能知道人其实是数天前就死了,是被人藏在这冰窖里,减缓了尸斑出现的时间!”
牛校尉一愣,连忙又道:“即是他能查得出来,那我们何必又这般做呢?”
马校尉笑道:“如果我们不事先弄死他呢?先让他在这里呆一天,明天必然传出他失踪的消息。等到明天夜里,我们再将他扔进太液池里。后天我们可就休息了,不在岗呀!”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呢?把它扔在这里冻一夜,他非得被冻死不可。再加上冰冻的时候那尸班会晚出现,所以即使尸体被人马上发现,那也只会以为他是在我们不在岗的那一天死的呀!那么此事不就与我们无干系了吗?”
牛校尉还是不放心地说:“那谷侍郎摸一摸衣服不就知道他被冰过么?”
“刚刚不是说了么?扔太液池里呀!等他浮上来之时,刑部那边的人再厉害,这被水泡过的衣服又如何能摸得出来他在冰窖里呆过的呢?他们看到那上面的尸斑,定只会以为是后天我们不在的那一天才死的!这样,不就完全与我们无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