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躺到床上，沈冬侨已经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周向阳小心翼翼地搂住累坏的小蝴蝶。
听着他的呼吸，感觉他的心跳，
觉得什么都比不上这样踏实又温暖的拥抱，
他亲了亲沈冬侨，也闭上了眼睛。
……
两人似乎躺下没有多久，就听到有人来敲了门。
此时外头天光已经大亮，
沈冬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翻了个身，疼得直抽气。
陆存远果然没有骗他，比昨天更疼了。
他推了推周向阳。
“你去看看，谁来了。”
周向阳忍着起床气，扒了扒头发去开了门。
“向阳哥……”
周发达站在外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看着周向阳那锅底似的脸色，又怕又敬，缩着身子，可怜巴巴地不知道怎么是好。
这次村里死了不少人，很多人家都自顾不暇，根本没人会在意周发达。
周发达性子胆小内向，他娘疯之前宠得跟什么似的，鸡蛋都剥好了送他嘴边的。
他娘疯了之后，他爹也还能顾着他些，吃饭什么也不愁。
但现在他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什么也不会，更不知道要问谁去，要怎么处理后事。
昨晚，周发达守了他爹娘的尸体坐了一晚上，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周向阳和沈冬侨。
周向阳把人领进了门，给他倒了水。
沈冬侨听着声音也披着衣服出来了。
“是发达吗？”
“是，是我，嫂子。我……是来报丧的。”周发达红着眼睛说道，“我爹娘……没了。”
沈冬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说了句“节哀”。
现在周二家只剩了周发达一人，也怪可怜的。
“你吃过早饭了吗？我去给做点吃的……”
“不……不用……我……”
周发达捏着衣角，一脸的手足无措。
“做什么做，回去躺好。”
周向阳转身就把沈冬侨往屋里头抱。
“喂……我去做个早饭，不累人的……”
沈冬侨脸又红了，这家伙昨天还没抱够啊，手臂不酸么，还当着客人的面。
“不就做早饭么，我也会……”周向阳轻声细语地说着，把沈冬侨塞进了被窝，出来对周发达吆喝道，“你过来，给我烧个火。”
“哎，哦……好……”
周发达被点了名，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沈冬侨的方向，跟在后头去了厨房。
沈冬侨躺在被窝里头，听了一耳朵，
真是，哪有让客人做饭的？
不过他觉得周向阳对周发达的态度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可能是上次他送了向阳娘的遗物的关系。
这样也好，他们是堂兄弟，总归是亲戚，能帮一把是一把。
沈冬侨打了个哈欠， 缩进了被子里。
他现在是有人照顾的人了，
也能享受一回睡懒觉，坐等吃饭的待遇了，
真真不错……
……
半个时辰后，沈冬侨一脸期盼地坐到了饭桌上，脸上的笑意却逐渐凝固。
他指着碗里那一坨坨黑呼呼，硬邦邦的东西。
“这是什么?”
“馒，馒头。”
周发达怯生生地说道。
“哦，这又是什么？”
沈冬侨又指了指面前那碗浑浊中带着点不明漂浮物的汤水。
“面疙瘩。”
周向阳抱着手臂，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冬侨惊诧地点了点头。
感情他们在厨房捣鼓了这么久，做出了这么两道黑暗料理？
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虽然长相哪哪都不像，但厨艺倒是在同一水平线上。
沈冬侨拿起了筷子自我安慰。
这可是他家向阳第一次做的饭，
怎么着也要鼓励鼓励，对不对？
不吃的话会伤人自尊的，是不是？
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后，沈冬侨才端起了碗。
……
恰时，院子外头有人喊了一嗓子。
“这么早，都起了啊？”
沈冬侨立马放下了碗，跟看救星似的探头望去。
外头的祁硕跨进了门槛，十分自来熟地打着招呼。
“有客人啊？还吃上了啊？”
“你来干嘛？”
周向阳站起来，堵在门口不给祁硕进。
“还气呢？我都不气了……”
“我管你。”
“兄弟哪有隔夜仇，让我垫一口，跟你说点正事。”
祁硕把脚卡在门槛里头，不肯退出来。
周向阳眼珠子一转，让开了路。
“行，你吃吧……”
祁硕嘿一声，有些不可置信。
心道这周向阳是转性了？
坐上桌子后他才发现，都是些他没有见过的“食物”。
“这都是什么？”
“是你那马场吃不到的美味。”
周“忽悠”拿了一个黑馒头递过去。
祁硕先还有些怀疑，又觉得这可能就是乡土特色，而且他也知道沈冬侨手艺很好，应该不至于会很难吃。
沈冬侨这时候，哪里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祁硕被忽悠“瘸了”。
祁硕一口下去，一股煤炭渣子拌了泥巴的口感，顿觉怀疑人生。
碍于情面，又不好意思当场吐出来。
他忙端起桌上的那碗“疙瘩”汤想要顺一顺。
又惊奇地发现，这汤也不简单。
咸中带甜，甜中带辣，浮在上头那层面粉还齁嗓子。
他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跑到了外头吐去了。
……
沈冬侨：“……”
周发达：“……”
周向阳立马把沈冬侨面前的碗一推，温声说道：“媳妇儿，你不是说要去胖姐家看看二墩么……”
沈冬侨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这个点儿去，是看二墩，还是去蹭饭？
祁硕咳嗽了一阵子后又进来了，面红耳赤地指着周向阳，看样子要上手。
“你们聊，我去厨房。”
沈冬侨先站了起来，就往厨房走。
“我……我去烧火……”
周发达跟在沈冬侨屁股后头也溜了。
……
“有事说事，别磨磨唧唧，我忙着呢？”
周向阳良心发现，倒了一杯凉水过去，
祁硕拿着仔细看了一眼才敢喝。
“妈蛋的，也就你小子敢这么坑我……”
周向阳终于笑了一声。
“这是你的福气，我媳妇都没尝过我的手艺。”
祁硕喝了水，清了清嗓子，终于舒坦了许多。
“向阳，我想再问你一遍，要不要加入祁家军。”
“不要……”
周向阳果断拒绝，他现在就想守着他媳妇儿，哪都不去。
“我就知道，” 听到和五年前一样的答案，祁硕叹了一口气，“实话告诉你吧，我刚收到了个消息，湫水县的的确确下了征兵令，不日就会有人过来。”
“什么？”周向阳忽地站了起来。
祁硕按住他的肩膀道。
“与其让你被分配到哪个苦寒之地，我更希望你跟着我，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