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石兄弟,你没赶上好时候,咱们兄弟在北边干得才是发财买卖……”
“怎么发财?”
周向阳放下酒盏,拇指摩挲着掌心的老茧。
“男的卖苦力,女的卖流莺,半大的最值钱,老的小的没用的就烧了,那边乱的很,官府也管不了,最好上手了……”
那山匪举着碗还想和周向阳拼酒,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又坐了回去。
“这酒也太得劲儿了!”
周向阳拉了他一把,低头道。
“得劲就对了,这可是送你的……断头酒。”
他脸上的调笑逐渐收敛,虎眸之中杀气腾腾。
那山匪脸色顿变,暴喝一声。
“敌……”含在口里中“袭”字还未说出口,就被连人带凳子踢翻在地。
周向阳蹲下身去,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
“滚去地下,做你的发财梦吧……”
张巧儿缩着身子,不敢去看桌子下头那双蹬动的腿。
在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后,那双腿直挺挺的一蹬,彻底不动了。
她终于憋不住尖叫出声。
“别杀我,别杀我……
此时,反应过来的山匪们才慌乱地去抽刀,可为时已晚。
药物作用下,大部分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方桌旁趴着的,躺着的一大片。
祁硕冲出了隐蔽,带人快速包抄,把四处乱窜的山匪逐渐收缩到空地上。
训练有序的先行军,集中全力击杀还有反抗能力的人,其余的留给了村里的男人。
村民们撞开了木屋和囚车,朝着里头急切地叫唤着亲人的名字,寻找熟悉的面孔。
胖姐扶着一个伤了腿的村民出来。
二墩拿着小剪子,还在费力给人剪手上的绳子。
“二墩!”
听到熟悉的声音,二墩愣了一秒,扔掉了手里的小剪刀,哇地一声,重重扑进了东哥的怀里。
胖姐红着眼睛过来,也被东哥一并抱住。
……
有些人劫后余生,而有些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木屋旁边的角房一打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里头都是堆积起来的尸体已有一人高,其中还有几个襁褓中的婴儿。
“村长?这是村长!”
有人认出了其中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身的双手,双腿不自然地弯曲着,应该是活着的时候被打断了。
唯一还能认出他身份的,是那口山羊胡子。
紧接着另一边又传来哭声。
“爹啊,娘啊……”
周发达冲了过来跪在旁边的两具尸体前,开始嚎啕大哭。
“周二家的两口子……这怎么……”
“山匪要抢周二家疯婶子的金链子,她就咬了人……”
“这群畜生啊……”
“杀了他们!”
群情激愤中,那些头脑依旧清醒,四肢麻痹的山匪成为了村民宣泄怒火的活靶子。
血债血偿,当他们落草为寇的那一刻,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祁硕踩着一个山匪的胸膛,拔出长刀,再回头时才发现周向阳已经没了踪影。
“妈蛋的,跑得真够快的……”祁硕喊了几个祁家军过来,又交代身侧的小七道,“我先走,你清点完人头就带人后援。”
“是。”
小七刚砍倒一个还在爬的,扬起的脸上还粘着新鲜的血水。
祁硕的视线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最后落在了陆存远的侧脸上。
“下手利落些,别让他看到太多血……”
小七点了点头。
……
周向阳在夜色中飞快奔跑。
他听着身后山匪的叫骂声逐渐变成了惨叫和求饶,又被淹没在风声之中。
冬侨,再等等我,一定要等我。
……
祠堂的门开了又关上,陆续有离席的女人从里头出来。
这一场寒食宴已经接近尾声,却也逐渐变了味道。
“太不像话了,这周大家的媳妇怎么能这样?”
“是啊,这真快没眼看了……”
“算了,别人的事儿,咱们别管了,还是快回去了……”
只是还没等她们多走几步,就被捂住嘴,拖进了黑暗的角落之中。
沈东侨似乎听到夜风中的呜咽之声,眼皮一阵阵跳地厉害。
这一场是他输。
“冬娇,怎么还不脱?”曲鹏催促着。
连续玩了几局大冒险,曲鹏提出的要求也越来越露骨,这次是要求沈冬侨扮演“月下观音”。
沈冬侨低头脱了鞋袜,赤脚站在冰冷的石板上。
“俞大人,你看这样可还行?”
洁白粉嫩的脚趾与粗燥漆黑的石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视觉冲击感,让曲鹏的视线越发迷离,垂涎地直咽口水。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着手连连称道。
“像,像,这才是观世音娘娘的样子,来,快再把这净瓶拿上……”
曲鹏醉醺醺地拿着酒壶过来,要给沈冬侨再加一个“道具”。
曲鹏输得更多,又被沈冬侨变着法的灌了不少酒,没走几步腿就一软,撞在边上的长桌上,茶水糕点撒了一身。
那“疯癫”的模样,吓得还坐着的女人都簌簌站起来往后头躲。
曲鹏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却依旧嘿嘿笑着,酒精麻痹之下,他已经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他甚至爬了几步,想要越过门槛去摸沈冬侨的脚。
“冬娇啊,你就是我的观世音菩萨,我一定会,好好供着你……来,过来……用你的净瓶喂我喝……”
沈冬侨看着地上如同野兽般,四肢爬行的曲鹏,心里生出极度的厌恶。
这滑稽荒诞的模样,才是曲鹏真正的样子。
像只堕落的野狗,灌了迷魂汤就开始四处撒野。
曲鹏盯着那双玉足,吞咽着口水,急不可耐地又扑过去,却只摸到了一片裙角。
他爬起来,坐在祠堂的高门槛上,使劲嗅着手和面前的空气。
“好香啊,冬娇,来,快来扶我一把,我们接着玩……”
曲鹏终于彻底醉了,沈冬侨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大人,你醉了,该休息了。”
“对,休息,我们休息……我们要休息了……”
曲鹏抱着头,发现沈冬侨变成了两个。
“可是大人,这么多人,怎么休息?能不能让她们先回家。”
曲鹏这才又去看后头那些女人们,朝着四周的小喽喽们叫嚷起来。
“都死了吗?把这些女人都给我带走!”
轰的一声,大门全部被打开,女人们都被驱赶着往外走。
沈冬侨转头看到外头的全貌。
刚刚离开的女人们被关在囚车之中,嘴里塞着布料,呜呜哭着,原来这就是他听到的风中声音。
刚跨出门槛的女人们惊叫着往回跑,又被抓回来,塞进了下一个囚车。
最后就只有沈冬侨一人还站在原地。
果然,还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