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是山,遵循着本能活着是所有人最开始的状态,大部分人一生都保持着这种生存状态,不会产生过多地思考和怀疑,随波逐流地追随主流价值观和主流认知;第二重境界看山不是山,人们开始思考生活和人生的本质,开始怀疑一切,然后发现人生似乎本来就没有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通常会陷入虚无主义的痛苦旋涡。”
加里凝视着季玉,继续说道:“认为一切都没有意义,就没有了驱动力,想要好好生活,既不能说服自己人生有意义,又要与‘没有意义’抗争,充满了疲惫、恐惧、无力感。”
“到了第三重境界,看山还是山。马克思·韦伯说‘人是悬挂在自我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意义是自己创造的,一切都不是真正有意义,那就是放下了自我限制的自由,可以超脱,可以接纳一切恐惧和不确定性,接纳没有意义,他们本来的样子就是意义,它们的意义是你的内心所赋予的,你对万事万物的感受就是意义。”
“无心生大用,有物不通神。人活着本身就不是为了意义,而是为了热爱。不必把注意力放在寻找意义和结果上,当你越不在乎意义,结果往往会更好。”
这一通“意义”下来,把季玉说得一愣一愣地,他向来知道自己是个不堪用的俗人,总是下意识地忽略自己和谭秋之间的鸿沟——财富之外的,思想上的差距。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比银河系的两端。
加里也知道自己急功近利,这些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并没有打断他的思索。
“那谭秋呢?”季玉轻声问,“她在哪里,看山还是山吗?”
加里摇摇头,遗憾地叹息道:“The poor little devil ''t see any mountains.”(可怜的小鬼,看不见任何一座山。)
Poor?可怜的,还是贫穷的?
季玉想不明白这个单词的哪种意思能和谭秋挂上钩。
“你看过她写的文字吗?”加里问道。
季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加里的眼中涌现出失望:“你似乎并不明白Jaan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任何人对他展现出失望情绪,都能将季玉轻易地压垮。
加里放下茶杯,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书递给他:“你应该看看的。”
季玉双手接过,抚摸着已经褪色的封面,和谭秋的名字。
“哦吼~~”搞怪的欢呼声和汽车喇叭声一起从楼下传来,谭秋挥舞着马鞭,满心欢快地炫耀:“Look, my new car!”
季玉一眼就认出来副驾驶的男人,那气质模样,说一句天潢贵胄也不为过。
加里赞叹了新车几句,又小声问季玉:“今天是立秋吗?”
季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点了点头。
“难怪。”加里嘟囔了一句,和季玉一起下楼。
季玉:“立秋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Jane''s birthday.”
“……可是,她签证上的出生日期并不是今天。”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的生日具体是哪一天,她也从不过生日,但Andreas每年都把立秋当成她的生日来过。”
“我们今晚吃火锅吧!”谭秋飞奔进屋,“要鸳鸯锅。”
她浑身脏兮兮的,脖颈和手腕上还有暧昧的红痕,刺得季玉的眼生疼。
“我去厨房准备。”季玉抬脚就走,他怕看一眼梅亦承就会自惭形秽,卑微成尘埃,钻进地板里。
谭秋开心地转圈圈:“还是你弄的火锅好吃。”
城堡里仆人众多,连厨师都有二十多位,到这里后,季玉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谭秋回房间洗澡换衣服,留下梅亦承和加里喝茶,再次迈进会客厅的脚一顿,连连后退:“你别过来啊!”
梅亦承的现任妻子林落尘,抱着六七个月的孩子坐在梅亦承身旁。
这个月份的孩子,正是虎头虎脑、无瑕纯真的时候,跟草莓糯米团似的可爱。
但谭秋却跟见着洪水猛兽一样,紧贴着墙壁做好了防御姿态。
梅亦承无奈地和林落尘说:“不是不让你来,是不让你带尔尔来。”
“我也是,想让秋秋看看她。”林落尘有些委屈,自觉自己做错了事,难过地垂下头。
怀里的宝宝察觉到母亲的低落的情绪,小嘴一扁,开始哭闹。
早在那小犊子表情不对劲的时候,谭秋就拔腿开溜了,还不忘捂住耳朵隔绝音波伤害:“扔出去扔出去!”
脏了脏了,耳朵不干净了,这个房子也不想要了。
走廊尽头出现熟悉的身影,谭秋一个箭步冲刺挂在季玉身上:“啊——”
“怎么啦?有鬼追你?”季玉接住她掂了掂。
“比鬼可怕多了。”谭秋哼哼唧唧地趴在他肩膀上,“我受内伤了,要火锅才能治好。”
季玉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屁股:“美人鱼得用珍珠疗伤。”
“那倒也不……”
“所以我做了珍珠奶茶。”
谭秋:“对!没错!我要搁浅了,得用奶茶续命!”
谭秋揪着季玉的耳朵,指挥他往厨房走:“Let''s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