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顾尧来得更快的是秦昭, 一进门就直奔谭秋:“你看你,溅一脸血。”
他仿佛一个操碎心的老妈子看着疯玩一天回家的孩子说:“傻孩子,弄一身泥。”
谭秋撇撇嘴:“手生了。”
秦昭从公文包里掏出一袋湿巾扔给她,转身去查看钱浩和邵兰。
钱浩已经心静自然凉了,秦昭戴上手套轻轻合上他的双眼。邵兰已经清醒了些,裹着毛毯蜷缩在角落里,面对走近的秦昭一脸防备与慌乱。
秦昭轻声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着什么,邵兰只是木讷呆滞地听着。
门已经开了,在第一个人试探着往外走,没有被阻拦后,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冲出地下室。
但,整座山庄已经被秦昭带来的人完全控制住,所有人被强制带回自己的房间。
顾少轩没有走,给顾尧打过电话后,他就一直坐在地上仰望着谭秋。
可谭秋,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他的目光。
她没有带手串,手里把玩着那支收起钢针的发簪,一下一下敲打着左手手掌心。
“你……你有没有,对我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心动?”顾少轩听见自己颤声问道。
谭秋闻言,只是笑。
和赵女士一脉相承的可爱。
顾少轩只觉得那笑声比剐了他还难受,扭头不再看她。
地下室的大门敞开着,门上的密码锁格外地刺眼。
是了,地下室大门是有密码的——467218。
是自己的手机密码往前推一位,谭秋只需要查看那按键上的痕迹,就能瞬间推导出密码。
他多蠢啊,蠢得亲手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顾尧终于姗姗来迟,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故作镇定地在谭秋面前坐下:“谭小姐,幸会。”
谭秋的大拇指,摩挲着发簪上的那颗南红,浅笑:“7月16日,收受南恒董事长南盛怀贿赂400万。”
一击致命。
顾尧的表情僵了僵:“谭小姐在说什么呢?”
“你不会以为,我找你来,是和谈条件的吧。”谭秋往后靠了靠,“如果不够的话,我还有你最近五年用顾少轩在外留学的海外账户受贿的所有账目,金额足够你吃颗黄铜花生米了。”
顾少轩崩溃大喊:“你……你怎么知道的?!”
谭秋:“手机可以看的东西,有很多。”
“不可能!不可能!你才拿走几分钟,才……”
顾少轩未说完的话,被顾尧一巴掌删了回去:“闭嘴,蠢货!”
顾少轩顾不得疼,连连低喃着“不可能”。
她可以操作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分钟。
顾尧还在负隅顽抗:“谭小姐,你可别信口雌黄诬赖好人啊。”
“4月21日,200万;1月27日,120万;1月17日,480万。”谭秋不疾不徐,“再往前,去年12月23日,300万;同月12日,220万……”
顾尧面如死灰。
那天顾少轩陪谭秋逛商场,要赔那些他砸烂的东西,那刷卡的豪迈姿态,和一晃而过显示的余额,让谭秋起了疑。
顾尧微薄的薪水可承担不了这样高额的消费,但,顾少轩毕竟有一个身家过亿的舅舅。
真正让谭秋确定心中猜想的,是赵女士。
她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就价值七位数,手里的包也是百万级别的爱马仕。
就算是赵瑞年,也负担不起这母子俩的花销吧?
就算顾尧自己守得住底线,有赵女士这个猪队友,也难以保全自己的干净。
毕竟,顾尧坐的位置,金山唾手可得。
“大额就这些吧。”谭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记性太好,也是件坏事。”
顾尧呵呵笑了起来:“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他点了点地上的尸体:“你现在可是杀人犯,市局的人就在外面,只要我……”
“顾局长!”秦昭高声打断他,“你可别空口白牙诬陷好人啊。”
“什么空口白牙,凶器都还在她手里握着!”
“凶器……明明是这把折叠刀。”秦昭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手起刀落往钱浩的致命伤处捅去,握着刀柄搅了搅,彻底破坏谭秋造成的伤口。
秦昭不紧不慢地把刀递给邵兰,邵兰乖乖接过。
“明明是钱浩一行人聚众淫乱、非法禁锢邵小姐自由、并对邵小姐进行轮奸,邵小姐只是正当防卫。”秦昭转身对视顾尧,“顾局长断案如神,必然不会冤枉好人。”
顾尧脸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神情癫狂而贪婪:“呵,你想帮她脱罪?可是目击证人有不少,这事并不好办。”
“我说了,我不是要和你谈条件。”谭秋将发簪插回发间,“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我的父亲,不是你的。”
谭秋站起身,平静柔和地注视着顾尧:“你的一条命,应该付得起办事费。”
顾尧别无选择,赢的人是邱炬。
他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去参与顶层的政治斗争,一只蚂蚁,居然妄图在海啸中坐获渔翁之利。
顾尧颓然认输,后退两步不敢再正视她:“您这样的人,居然没有承袭邱先生的路。”
谭秋摊摊手:“政审很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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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结束了。
谭秋伸着懒腰坐进驾驶室,双手合十搓了搓手里的桃木手串:“回家吃宵夜!”
路过的秦昭闻言,口水呛到嗓子眼,难受得直咳嗽:“那个……家里没人给你做宵夜。”
谭秋:?
“季玉在住院,急性肠胃炎。家里没人照顾,我就让他住医院了。”
谭秋:?
“咳,他吃了一整个冰淇淋蛋糕,和一盆生腌海鲜。”
谭秋:“谁给他买的蛋糕?”
根据谭秋对季玉的了解,他不会买那种东西。
秦昭僵硬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他已经无数次后悔,为什么要买一个那么大尺寸的。
“你奖金没了。”谭秋一脚油门,甩了他一脸车尾气。
秦昭被熏得直犯恶心,朝着车屁股竖起中指:“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