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将谭秋的话带给郭大厨,郭大厨伏在妻子的灵堂前痛哭一场。
“下辈子,我还想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好在,郭大厨哭完以后,似乎振作了起来,虽然还沉浸在悲痛中,但精神好了不少,一门心思地操办妻子的葬礼。
郭大厨的女儿郭文静是在第二天凌晨到的,风尘仆仆,眼眶猩红,身边跟着她的丈夫和三岁的儿子。
场面顿时又失控起来,哭声越来越多,赶回来的人在哭,孩子也跟着哭,一旁劝慰的人,劝着劝着也哭了起来。
亡人下葬后,众人才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
郭文静想要带郭大厨去上海生活,刚经历过“死别”的她,再也不想尝试“生离”。
郭大厨原本不想去给女儿添麻烦,可郭文静的一句话打动了他:“爸,我想吃你做的饭了,每天都想。”
“我也想吃外公做的饭,我每天吃得饱饱的,一定能长得壮壮的,长得像外公一样高。”小外孙抱着他的腿,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很认真的说。
女婿也在一旁情深意切地劝,郭大厨摸着外孙柔软的头发,最终点了点头。
郭大厨要走,郭香大厨自然是不能开下去了,好在饭店的位置好,周边都是学校,不愁客流量,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不少人上门想盘店。
店里的员工自然要遣散,郭大厨给了众人一个月的工资做遣散费,又给员工宿舍续了三个月的租金,让员工们可以找到下一份工作和住处后再搬走,不至于那样狼狈。
郭大厨带着女儿女婿想向谭秋道谢,被谭秋拒绝了,连面都没见上,只好把备下的谢礼交给季玉,饭店不开了,谭秋之前作为VIP充值的钱,郭大厨也一并给了季玉,让他转交给谭秋。
临走前,郭大厨熬了几个通宵,手写了一本菜谱交给季玉:“你也算是我的关门弟子了,可惜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合格,教你的时间太短,但做厨师这一行,师父领进门,能走多高多远得靠你自己。刀工、调味、火候、炖煮焖炸煎谁都能学,‘好厨子’三个字却不是人人都能担得起。”
“厨子做菜是为了给人吃,心里得时时刻刻念着吃菜的人,脑子里想着这菜怎么让吃菜的人喜欢吃。做厨子最高兴的,就是看见自己做的菜端上桌,从桌子上端下来的是空盘子。”
“你师母说她吃我做的菜高兴、幸福,但我给她做大半辈子的菜,每次看见她把我做的东西吃完,这是我这辈子最骄傲自豪的事儿。”
做完这一切,郭大厨随女儿女婿去了上海。
送别郭师傅,季玉回宿舍收拾东西,秦昭已经催了他两次,谭秋最近脾气越来越差,需要他赶紧回去镇宅。
杨宇和几个室友正在打牌,脸上已经贴了不少白条,他们都是还没有找好去处,只能找些乐子打发下时间。
“送走郭师傅了?”
“嗯。”季玉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进房间收拾东西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孤身一人在外,稍微大一点的东西,他都不敢添置;衣服没几件像样的,旧衣服肯定不能再穿了,就谭秋那颜狗,看他穿一身破烂,眼刀能把他剜出血来。
一些日用品也用不着了,很多洗发水沐浴露都没有拆封,季玉收拾出来准备一会儿分给室友。
“诶,季玉这算是攀上高枝了,都不屑得搭理我们了。”
“人家可是有下家的,能和咱们这些无业青年一样吗?”
“哈哈,你们看他那得意样,鼻孔都朝南天门了。”
外边室友的谈话声,透过斑驳的旧木门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季玉揪了揪头发,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抱着一箱日用品出去了。
几人看他出来,又眉开眼笑地欢送他,说着亲切的场面话,亲密的俏皮话,仿佛刚刚在背后指责他的人不是他们。
季玉也挂上被迫营业的微笑,将那些日用品分给他们。
他估摸着,等他走后,这些人会一边骂一边用。
走出大门,季玉的假笑瞬间消失。
这变脸变得,让自己都猝不及防。
季玉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真是近墨者黑。
再次回到别墅,季玉有了一种从前没有的踏实感,还有归属感。
谭秋摊在沙发上,用两根食指搅着一串黄翡佛珠,这是梅亦承送来的。
不出她所料,梁姨走后的第三天,她的账户里多了一笔钱,五条样式各异、据说经过高僧加持过的佛珠送到了她面前。
谭秋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论多高道行的活佛加持过,送到她这里都会沦为寻常玩物,玩几天就腻歪了扔储藏室里吃灰。
但梅亦承深信不疑,他还会天天听大悲咒、念佛经,并且每天坚持带一件活佛或者什么高僧加持过的物件。
一个美籍华裔的假洋鬼子,不信耶稣信如来。
季玉收拾好房间,换了身新衣服出来:“中午吃什么啊?”
“随便。”
季玉去厨房转了一圈,发现冰箱里有只新鲜的三黄鸡,探出头问谭秋:“吃鸡吧……吃鸡肉吧?”
谭秋坐起身:“咖喱鸡。”
“行!”
鸡腿肉去骨切小块,加葱姜料酒腌制去腥备用,锅里放少量油,切碎的洋葱炝锅,再将鸡肉下锅煎至定型,加水没过鸡肉,水烧开后放切成小块的土豆、胡萝卜,然后放咖喱搅拌均匀,再次小火焖煮十分钟左右,加适量牛奶,等汁收的差不多了,就能出锅了。
汤浓味美,鸡肉软嫩入味,拌饭一绝。
秦昭像是掐着饭点来的,饭菜上桌的时候他进了门。
谭秋没好气地招呼他坐下吃饭,秦昭上桌吃饭,没道理让季玉一个人在厨房吃。
谭秋对自己人一向大方宽容,三人一起闲聊着吃了午饭。
秦昭:“老板,你还要晾你的小男朋友多久?人家最近可焦急了,一天三顿地给我打电话。”
“才三顿?”谭秋惊讶道,“他不吃水果点心宵夜下午茶的吗?”
秦昭:“……”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