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的前一天晚上，学校需要提前彩排一遍。
舒俞和江衍的演讲依然是最后一个节目，所以他们要等很久。
舒俞白天午休的时候没睡好，彩排大厅里开了空调，气温打得高，因为有表演舞蹈唱歌的同学还穿着礼裙，他们俩坐在最后一排。
前面等待无聊的过程中，江衍在看物理题，舒俞本来想做做英语的。
但旁边还有个空调对着她吹，室内环境太舒适，人一暖和起来就容易犯困。
渐渐的，眼前的英语单词开始模糊，舒俞摇摇头试图清醒，每张椅背后面都可以放下来一张收缩的小桌子，舒俞胳膊搭在桌面，脑袋放在胳膊上，手里握着笔。
等到自己歪歪扭扭写下一个字母E时，她才稀里糊涂地愣过神，真是困过头了，完形填空总共就四个选项，哪来的E？
一旁的江衍估计是瞧见她写出来毫不沾边的答案，忍不住笑出声。
舒俞看他一眼，“不许笑。”
这边空调吹得确实挺热的，江衍将身上的校服外套脱掉，搭在一旁的座椅上。
“困了就先睡会，待会儿我叫你。”
江衍在最后压轴多选题上精准地勾出两个选项答案，看上去游刃有余。
舒俞最终还是听他的，脑袋枕着胳膊睡着了。
但估计是光线太亮，她总觉得扎眼。
女生睡得很恬静，蓬松的黑发散落在肩头，她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虽然是在空调前睡觉，但毕竟是冬天，还是很容易着凉的，江衍拿起一旁的校服盖在了舒俞身上。
下一秒觉得哪里还有问题。
江衍又将耷拉在身旁的校服袖子拿起来，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帮她挡掉刺眼的光。
做完这一切，江衍才继续做题。
轮到他们上去彩排的时候，江衍提前五分钟叫舒俞。
他轻轻拍了一下女生的肩膀。
舒俞睡得有点沉，没动静。
江衍嘴角带笑，突然想逗她，在她旁边小声地说了句让所有学生都会立刻警觉的话，“老师来了——”
舒俞立刻清醒。
即便她早就已经毕业工作了，可是学生时代的“老师来了”这句话依然对她有很强的杀伤力，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学生”，也已经适应了现在的学生生活。
坐起来以后她环顾四周，发现台上还在进行节目表演，老师也都坐在最前排指导，旁边哪有其他人的身影，意识到江衍在骗她时，舒俞转头瞧他，眼神里带了些不满。
“你现在还挺幼稚的。”
“是吗。”江衍眉心微动。
舒俞坐好以后，身上的外套从肩上滑落到腰间，她定定地看着江衍，笑着补了句，“但是也挺贴心的。”
“……”
两个人私下已经把演讲排练得很顺利了，到他们上场也是得心应手，老师也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于是彩排结束，第二天校庆如期举行。
上台要穿提前准备的衣服，后台暖气开的足，江衍还是穿着当年的白衬衫黑裤子，宛如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舒俞的一身搭配也和他很衬，白衬衫黑裙子。
当舒俞真正站在台上的时候，她才理解江衍当初站上去的感受。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除非你特别用心地找一个人，否则你看台下的观众都是一个样，但是他们却能将台上你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收入眼底。
灯光落在他们的头顶，所有人的视线聚焦于他们身上。
舞台，灯光，闪耀。
这种感觉很奇特。
原本他的身边是空无一人的，但是自己现在却站在了他身旁，好像在不断地填补他们的过去，空白的宣纸上也开出了花，为他们的故事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一切都顺利进行，在最后结束的时刻，他们两个人一同为在座的同学送上祝福，“祝各位，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红色的幕布拉上，校庆落幕。
退台的过程中，舒俞走在前面，江衍在她身后。
可就在最后一步时，江衍叫了她一声。
“嗯？”舒俞应声，没回头。
“也祝你，一路坦途，得偿所愿。”
舒俞脚步一顿，心漏一拍。
“这是单对我说的？”
她转过头，对上少年的目光。
江衍站在那，背着舞台的光，他嘴角扬着一抹笑，双眼直直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仿佛藏匿了万千星辰，眼神很亮又带着光，他轻挑下眉，样子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悠然开口，“你说呢。”
……
校庆结束以后，各班按秩序退场。热闹了一天的校园逐渐回归平静，但很多学生的心还不能立刻收回。
舒俞和江衍一起抬步上楼梯。
教学楼里的广播还响彻着校长洪亮的嗓音，“各回各班继续上晚自习，不准在走廊逗留!”
“尤其是高三学生，应当忘掉今天的兴奋愉快，立刻投入高考的战斗中。”
旁边有同学忍不住抱怨，“为什么还要上晚自习啊，烦死了。”
“生产队的驴还要歇歇呢，就不能让高三放松一天吗。”
一时间，楼道里都是哀声怨道的声音。
舒俞和江衍倒是没什么反应。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先开始的，对面高一高二的学生先回班的，但是教室依然没开灯，他们举着手电筒或者手机上的闪光灯照向高三这栋楼。
突然听见有人喊了声高考加油，很多人接着喊，没多久开始大合唱。
舒俞对照过来的白光一愣。
这是要，喊楼？
当年可没有这环节。
看来重来一次，真的并不全按照原先的轨迹发展，这次的学弟学妹不顾老师的三令五申也要为高三的他们加油。
舒俞拉着江衍在走廊的某个角落站定，她也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挥手。
黑暗的教学楼里，被无数灯光照亮，全体学生齐齐的歌声响彻校园。
江衍站在舒俞旁边，他并不是被这幅场景感动，他只是被身旁女生开心的笑颜所感染。
“喂喂!都别唱了，赶紧回班学习!”校长的声音在人声鼎沸中也变得微弱。
后来，老师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学生们沉浸在这场喊楼合唱中。
这是独属于青春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