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在陵园坐太久了，鼻头和耳朵都被冷风吹红了。
离开的时候，舒俞解掉自己脖子上白色的围巾，踮起脚围在了江衍的脖子上。
江衍捉住她的手腕，“你自己围着，别冻感冒了。”
“你都被吹那么久了，围着暖和一点。”舒俞笑着看他，按着围巾，不让江衍摘掉。
“现在回去上课吧，到学校你再给我好了。”
围巾上带着余温，还沾上了舒俞身上好闻的味道。
江衍只好妥协。
然而出租车还没到学校，江衍就把围巾提前解下来在舒俞身上围好，“乖乖戴着。”
在路过一条街的时候，舒俞看到一只金毛趴在公共座椅旁边，毛发浓密，耳朵耷拉在脑袋两侧，深褐色的眼睛圆溜溜的。
舒俞多看了两眼，“我以前也养过一只狗。”
陷入回忆，舒俞想起她的狗陪了她好多年，很温顺，也很聪明，它总是喜欢在她身边摇尾巴，听她的指令跑来跑去。
江衍眼底晦暗不明，“那只狗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嗯。”
十四岁那年，舒俞带着金毛下楼散步，在路边碰到其他路人也带着狗出来放松，并且在给小狗喂火腿肠。
金毛停下脚步，眼巴巴地在舒俞和火腿肠之间来回看。
舒俞那天穿了长裤，她站在那，小狗就轻轻蹭她的裤腿。
“你也想吃？”舒俞试探性地问。
金毛吐着舌头，眼睛亮亮的。
“好吧，你乖乖在这等着我，别乱走。”舒俞耐心地摸着金毛的头，转身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她在结账的时候，目光瞥向外边。
看到金毛大声吠着快速跑过，脖子上的狗绳也被带起来在地上拖着。
舒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狗从来都不会这样，她夺门而出，就看到金毛死死咬住一个男人的裤子。
那男人穿了一身黑，戴着帽子口罩，想要甩掉金毛，横穿马路。
路上还有很多汽车来来往往，鸣笛声尖锐又刺耳。
可是金毛没有畏惧，努力地想把那人拽回来。
黑衣服男人嘴里咒骂着，无可奈何地从兜里拿出一个钱包，用力丢到一边，金毛迅速松口，跑过去用嘴叼着那个钱包，再小心躲到马路边的安全地带，不给其他行驶的汽车添麻烦，男人见状也拔腿就跑。
舒俞看到时，心都在悬着，刚刚在马路中间太危险了。
金毛与舒俞隔了一条马路，它很聪明地在十字路口等着绿灯。
绿灯亮了，舒俞想过去，结果小狗咬着尾巴先快步过来了。
它眼睛亮亮的，神气地摇着尾巴小跑过来，走在这群行人的前面。
舒俞笑着站在原地等自己的小狗回来。
但下一秒，一辆小型货车横冲直撞，金毛被撞出十几米开外。
笑容凝固在脸上。
周围路人目睹小狗的惨状忍不住惊呼，绿灯还剩下几秒，舒俞不顾周围环境快步奔到金毛身边。
……
那天，金毛在等舒俞买火腿肠的过程中，旁边有个女生的钱包被偷，女生急忙追着黑衣服的男人大喊“来人抓小偷啊”。
她穿着高跟鞋，追上男人是不太可能的，很快被拉开距离，而路上的行人也不敢独自去追小偷，出于自保，害怕小偷身上带着刀或者其他伤人的武器，也怕事后小偷会伺机报复。
她边跑边踹，急得声音颤抖，“抓小偷啊!我钱包被偷了——!”
金毛没有犹豫，像箭一样窜出去。
可是钱包抢回来了，金毛没有吃到那根火腿肠。
十字路口的监控坏了，货车司机逃得很快。
舒俞用了很长时间让这件事情在自己心里翻篇，过了十年都没有再养狗，她也渐渐得很少再想起那只金毛。
直到二十四岁那年冬天，江衍送了她一只狗。
也是金毛，神奇的是，和舒俞之前养的那只长得很像，同样颜色光泽的毛发，圆溜溜的眼睛，连性格也相似。
它会拿爪子扒拉舒俞的裤腿，开心的时候围在她旁边摇尾巴，等她摸自己的脑袋。
舒俞一直是拒绝再养第二只狗的。
可是那天，她觉得它好像回来了。
也许她不应该把对上一只狗的情感倾注到这只新小狗身上，或许对它有点不公平，舒俞想了想，又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就当是投缘了，她也要养它。
那天下着雪，江衍很晚才从外面回来，舒俞给他开门的时候，他发梢上的雪已经化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舒俞踮脚想抱抱。
“等会儿再抱。”江衍勾勾嘴角，轻拍她的头，没有抱她，因为他刚从外面回来，衣服还沾着寒气和化了的雪水，他怕她冻到。
“那先进来吧。”舒俞想让他把门带上。
下一秒，江衍将门打开得更大，背在身后的手拉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从门后探出一个小狗脑袋。
……
从确定要养到安顿好小狗，已经快十二点了，两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外的雪景。
大雪漫天纷飞，银装素裹。
“喜欢吗？”江衍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搭在她的颈窝，落在腰间的手臂很有力。
舒俞很喜欢江衍的拥抱，总是给人很强的安全感，她回握江衍的手。
“喜欢，它好像我以前养的一只狗。”
“是吗，说明你们有缘。”江衍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带了鼻音，听上去闷闷的。
“你感冒了？”
“可能吧。”江衍没太在意，觉得这点小病不用管自己就会好了。
舒俞佯装介意，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躺到床上去，轻飘飘地说了句，“小心别把我传染了。”
江衍眉头轻动，他有些意外，坐到她旁边反笑，“有没有良心啊。”
舒俞也不逗他了，抱着他的手臂，放软了语气，“开玩笑的，你别那么小气。”
江衍手臂用力，舒俞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
“我小气？”江衍的黑发细碎散落在额前，他神情闲散，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眼睛里透露出笑意。
“我小气行了吧。”舒俞的胳膊搭在江衍的脖子上。
下一秒，她凑近了一些，“看在你表现这么好的份上，今天我决定大方点。”
她主动吻上江衍。
江衍睫毛轻颤。
他抬手搂着女生的肩膀，压着她与自己更近几分。
他轻轻地说，声音极具诱惑，“放心，待会表现更好。”
舒俞渐渐沉沦。
雪还在不停下，江衍觉得他已经不讨厌雪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