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脑中正回想着现代那些春秋衣的款式，老兽人再次开口了。
姜钰回过神来：“什么事？”
老兽人思量了一下：“今年冬天，我想让你教教莫卡。”
姜钰瞬间就明白她说的是部落下一任巫的继承人的事，她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包在我身上，只要是我会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交给你我放心。”
老兽人高兴地点点头。
她看了一眼远处和吉恩几人一起荡秋千的莫卡，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又淡了下来，“莫卡还小，正是爱玩闹的年纪，我原本还想让她再多耍两年的，但是……”
老兽人看了姜钰一眼，没再说下去。
姜钰却完全能懂她的未尽之言。
在很久之前，她看过巫之间的传承，上面只记载了一些简单的草药的识别、以及虎族的历史，若是学习的话，只需要短短半年就可以掌握。
但现在的传承，大到养殖场怎么建、路怎么修、荒地怎么开垦、怎么进行播种、怎么挖地窖、怎么冶铁、怎么制盐，小到土灶怎么堆砌、陶碗怎么做、腊肉怎么腌、苎麻怎么处理、农作物怎么留种，甚至连每一顿饭的菜谱都被老兽人事无巨细地记载下来了。
如此一来，要学习的内容多了，学习时间自然就得拉长。
这么一想，姜钰觉得她来这一趟还挺有意义的。
姜钰和老兽人聊天聊得起劲，一直盯着锅里的布兰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找来一块兽皮，沾湿后垫在手上，把甑子从锅里端出来。
端出甑子，她又接着端蛋糕。
“既然饭菜都好了，你先端过去给大家打上，我把蛋糕装点一下就开饭。”
说着，姜钰接过布兰迪手中的兽皮，抓着大碗的碗沿，把蛋糕整个倒扣在盘子上。
她拍拍大碗的底部，然后把碗拿开，蛋糕就完美地呈现在盘子正中。
姜钰把早就准备好的葡萄干和切好的水果当做装饰物，按照自己的心意摆到蛋糕胚上去，一个精致的小蛋糕就新鲜出炉了。
她端着做好的蛋糕落座时，不出意外地收到了大家惊叹赞美的话。
莫卡看着插满了各种水果片的蛋糕，满眼都是惊艳之色：“我想要先吃这个蛋糕！”
“依你！”
姜钰用匕首把蛋糕切成小块，然后招呼着大家：“开吃！”
“我要吃这块！”
“这块蛋糕上的水果好多！”
“别和我抢，你不是不喜欢吃水果只喜欢吃肉吗？”
姜钰没有参与这激烈的蛋糕之争，她夹了一个铁板虾滑放进曜的碗里让他品尝，随后从面前的铁锅炖大鹅中夹了一个吸饱了汤汁的大花卷，自己美美享受。
吉娜夹了一块鹅肉起来：“这鹅肉闻着挺香咧！”
正喝着莲子排骨汤的老兽人闻言笑道：“这鹅还是你们在河边抓到的。”
“我都忘了，”吉娜把软烂脱骨的鹅肉咽下去，又从锅里夹了一块起来，“既然这鹅是我抓到的，我作为大功臣，就应该多吃点。”
“既然这么说的话，”米娅左手拿着一只荷叶鸡的鸡腿，右手拿着一个炸藕盒，她笑着看了一眼巴特，“那巴特为了今天中午的蛋糕，甚至做了偷奶贼，岂不是更应该多吃点蛋糕了！”
“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整个餐桌全是一阵爆笑声。
一顿饭在美味和快乐中结束。
姜钰吃完饭，坐在高高荡起的秋千上，看着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闻着随风飘来的桂花香，听着远处鹧鸪的啼叫声，无比安闲自得。
只是这份宁静怡然在某人靠近时荡然无存。
曜看准时机，轻松跳到高高荡起的秋千上，和姜钰并排坐着。
俗话说酒饱思那啥，曜坐在姜钰身旁后，就有点不安生了。
他伸出手臂，强势地揽着姜钰的腰，同时凑到她耳边，小声地提要求：“钰，我想要今天晚上这样……”
“你是想要我死吗？！！！”不等他说完，羞恼至极的姜钰就一巴掌呼到他脸上。
曜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就试一次嘛，好不好？”
“不行！！！”
姜钰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他。
这人做快乐的事从来都不知道克制收敛，要是这次真依了他，说不定会死在床上。
她拒绝这么丢脸的死法。
“那好吧。”
曜表面妥协，心里想的却是，只要他多撒撒娇、多让姜钰撸撸毛，总有一天她会同意的。
两人各有心思，空气很是静默了一会儿。
提到“死”字，姜钰突然想起什么，她转过头来，好奇地问曜：“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如果你死了……”
曜思考着这个问题，秋千落下时，他垂落在地的两条大长腿轻轻一蹬，秋千就再次高高荡起。
姜钰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等他的回答。
曜想了想：“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带到雪山上埋起来。”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姜钰的意料，她好奇道：“为什么要把我埋到那么远的雪山？”
这过去一趟就要一个多月的，就算他不嫌麻烦，尸体也发臭了。
曜揽着姜钰的腰，脚下用力，把秋千荡到最高点。
在最好的视野下，他眺望着远方，声音小到近乎喃喃自语：“这样的话，你就离你的家乡更近了……”
他后面还说了一句啥，因为声音太小姜钰没听清，但仅仅只是前面这话，就足以让她的心脏乱了节奏地怦怦跳。
不管她如何贬低否定或者避而不谈，家乡在她心中永远都是不同的，不管她脑中心中装了多少人和事，家乡永远都有它的一席之地。
姜钰承认她在这一刻心乱了，她盯着曜轮郭分明的侧脸，柔声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心愿？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实现。”
“有！”
曜答得斩钉截铁。
姜钰：“是什么？”
“我希望你每天都——”
曜看着乖乖仰头等着自己后半句的姜钰，微微低头和她对视着，语气无比真挚道：“吃得饱饱的，睡得好好的。”
听到这话，姜钰瞬间想起她想不出织布机结构时那些辗转反侧、旁边这人想要安慰她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偷偷陪着她熬夜的日子。
她眨眨眼睛，把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嘴上却笑着打趣他：“好哇你！都学会油嘴滑舌了是吧？”
曜抱着手表示不服：“我是认真的！”
姜钰没说话。
恰逢秋千降落，在最低点时，她顺势跳下去，往前走两步，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
她抬头看着天空中舒卷变换不停的云朵，感受着心脏的酸软难言，最后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来——
“傻。”
耳聪目明的曜自然把她这句话听到耳里，他在心中小声反驳道：我才不傻呢。
不过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连同那句“把你带到雪山上埋起来，我们在离你家乡最近的地方，一同前往兽神王国”一起深埋心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