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朕给你时间,希望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杨凌站起身来,抬步走向高台下,士子们无不退让,躬身相送。
走下青石台阶时,猛然回过头来,道:“对了,朕看书院里全是男子,不如多收些女子进来。”
不仅要在书院中加入新学,还要让女子进来求学。
无论哪一条,都是青州书院无法接受的。
新学在他们看来,大半都是旁门左道,并非圣人之道。
听闻朝廷皇家书院,竟然将工匠也纳入书院中,列为新学之一。
女子入学堂就更不可能,女子未出阁,不得抛头露面。
更别说是求学,这是男人的事,男尊女卑的思想影响了一千多年,早已根深蒂固。
杨凌临走时的话,看似是建议,但天子的话,怎么只是建议。
崔岩眉头微皱,新学入书院,他内心深处是不排斥的,但让女子进入书院,他不认同。
“文圣公,天子欺我书院太甚,我们当抵制,学生不信,他真能杀的尽我青州书院。”
“是啊,杨青和杨夫子纵然有罪,罪不至死吧,天子一言不合就杀杀戒。”
“天子如此,如何能服天下人心。”
孔珏等人出言,引得一众青州书院的士子们附和。
文圣公不语,但心中却是暗暗点头,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放肆,你们编排天子,杨青和人头还在书院外挂着呢!”崔岩站出来斥责道。
“都散了吧,老朽会与夫子们商议,给你们一个交代。”文圣公也开了口。
孔珏等人心中愤恨,将输给卢北望的辩论,全部归咎在了天子身上。
崔岩的话还是有些作用,士子们开始退去,这些人都是家中富裕之辈,青州书院光是学费就不是寒门弟子能交得起的。
青州书院有夫子四十余位,其中号称大儒的有九位,在大烈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
比如李庆元,已然年过七十,在江北玄武城被斩杀的许舟平、钱伯益就是他的学生。
辈分之高,甚至要比文圣公高一辈。
杨凌将条件摆在明面上,而且是当着全书院的人说的,书院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李夫子,天子此举只怕还是因为玄武城的事,来针对我们书院的!”有夫子说道。
“文圣公,我们书院自古不问政事,大烈一朝,为天下安定,书院中有不少人都去了大烈官场,皇帝这是要过河拆桥啊!”
“我们当联系大烈各地的青州士子,联袂上书内阁,将天子威逼书院的事说出去,让天下百姓来为我们评评理!”
夫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只有李庆元、文圣公、崔岩三人没说话。
李庆元火爆脾气,两大得意门生被斩后,他对朝廷的做法颇为微词。
“文圣公,我青州书院历经千年不败,何惧一个少年天子。”李庆元说了话,言语中还能听出怒意。
“崔岩,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做?”文圣公突然开口问道。
坐在角落的崔岩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看向文圣公,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说话。
“各位,你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崔岩清了清嗓子问道。
“这里没有外人,你个小娃儿哪有那么多讲究!”李庆元不满道。
书院里谈资论辈,这两年崔岩风头正劲,隐隐已经有了气象,再加上他不善交际,李庆元等人不是很喜欢崔岩。
“文圣公,杨青和的死换来的只是天子的强势表态,很显然,天子根本就不在乎青州书院!”
崔岩沉思片刻后接着说道:“皇家书院建立,陛下亲自了却江南粮价案,目的不言而喻,朝廷中青州党的人太多,若是青州书院再不收敛,取缔书院不远了。”
“荒谬,青州书院岂是被人一句话就能取缔的,你太危言耸听了,大烈太祖都不曾做到的事,他一个少年天子能做到?”李庆元的态度依旧如故。
崔岩暗自摇头,千年来的尊崇,让这些人自视甚高,甚至不将皇权放在眼中。
“李夫子,崔岩不过是直抒己见,这件事上,我们与朝廷之间始终是有个结果的,不过天子提出的两件事,只怕我们还是要慎重的。”
“那就让书院中的士子们都去天子行辕外请愿,声势越浩荡越好。”李庆元说道。
“这件事,就有劳各位夫子了,老朽去找一趟韩征。”
韩征是朝廷官员,如今又是天子近臣,文圣公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韩征胆子太小,难成大事。”
“崔岩,你与老夫一起去吧!”
当日傍晚,青州书院里的士子们成群结队出现在杨凌的行辕外,口中喊着话语。
声势浩荡浓重,为首的正是孔珏等人。
天子行辕在青州城内,青州书院则在青州城外,队伍出现在城中的时候,百姓们也都靠了过来。
“孔珏,你等侵扰天子圣驾,该当何罪。”卢北望呵斥道。
单雄信在侧,两千禁军威风凛凛,立于行辕大门外,与青州士子们对立。
“请陛下收回成命,不要侵扰青州书院!”
“请陛下收回成命,不要乱我青州书院!”
来的士子都是年轻人,容易被人蛊惑,都是将自己视为天下读书人的正统。
“陛下有令,禁军退五丈!”
有士卒从行辕内跑出来说道。
两千禁军同时将战刀归鞘,肃杀之气震荡在天地间。
士子们被保护得太好,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行辕外围,单雄信的三万青州军同时怒吼一声,声音充斥天地间。
“你们还敢杀了我们不成?”孔珏壮着胆子说道。
“陛下爱才,不会杀人,而且陛下还说了,他们愿意喊就喊,谁也不许过问。”
孔珏有些不明白此为何意,但卢北望却回了行辕之中。
行辕大门一关,只留下禁军在外守卫,连单雄信都走了。
天子根本不见他们, 无论他们怎么喊,行辕内都没出来一个人。
“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文圣公!”孔珏告诉身边的士子道,他拿不准这里的情况。
但那人刚出去,被禁军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