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他们离开,村人们也开始拾掇,所有铺子都关了,只剩了两个耳房,给值守的老兵们留宿。
刀大叔不放心,白日晚上也要同刀老二过来轮流照管。
冯老太不方便住这里,就要搬去新院子那边。
不得不说,佃户们没有过来,这院子只住村里人,可是宽绰多了。
刀大婶接了老太太,进了新院子,村人就围了上来。
“怎么蛮人突然就跑来偷袭了?先生在军营怎么办啊?要不要我们过去帮忙?”
“是啊,虽然老了,但我还拿得动弓箭!”
“怎么没看见妞妞呢,没进城,还是在大院那边?”
冯老太揉着太阳穴,脑子都要炸裂了。
刀大婶见得不好,赶紧扶了她去后边歇着。
后院最中间,最好的一间房,早就拾掇出来,热炕都烧好了。
老太太躺上去,就起不来了,她拉了刀大婶的手,哭得眼泪涟涟。
“老妹子,你知道我不是大成亲娘,我就是逃荒路上,硬凑到他们爷俩身边的。原本以为当个使唤婆子就好,讨个活路。但没想到大成和妞妞把我当一家人,亲娘亲奶奶一样伺候着,哄着,孝顺着。”
她抹了一把眼泪,“我心里就想啊,为了这样的儿子孙女,就是死都值得了。但你说,这样的时候,我在城里享福,大成和妞妞反倒被隔在军营了。那地方,没吃没喝,又冷又破,还有蛮人喊打喊杀。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活啊!怎么就不让我在外边呢。”
刀大婶赶紧劝啊,可惜怎么说,老太太都是哭个不停。
屋子外边,刀大叔听了几句,也是叹气,他出门找了李师傅问道,“这时候,能不能再去军营一趟,把妞妞背回来?”
“不行!”李师傅摇头,“不是我怕死,是太危险了,一旦遇到蛮人,射箭都躲不过。”
刀大叔叹气,眼见村人们聚集过来,几十号人望着他,他心里也是滋味复杂。
“大伙儿别担心,简先生和妞妞被隔在军营了,军营里有几万戍边军呢,不会有危险。咱们就老实在这院子待着,吃喝都不缺,不给家里惹祸,不让先生他们在营地还要惦记,就是尽本分了。”
村人们赶紧点头,“村长,我们知道,你放心,我们绝对听话不惹事儿。”
“就是啊,这个时候,有吃有住,还在城里有人保护,已经是走大运了。”
“要不是先生邀请咱们进城过年,这会儿又要踩着大雪去山谷避难了。”
“听说这次蛮人来了很多,怕是躲到山谷也不成了。”
“想起那年被屠灭的村子,真是后背都是冷汗。这可恨的蛮人,什么时候能杀光啊。”
也有聪明人,想问问村长,怎么就这么巧,先生特意买院子,就为了邀请他们来过年,他们刚来,蛮人就跑来偷袭了...
但他们也知道,这话说出太犯忌讳。就算真的是简先生提前预知到要打仗,妥当安排了他们,也不能说出去一个字啊。
否则但凡在这次偷袭里,吃过亏的人,都会把先生当仇人。
凭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提早说一声?
凭什么只关照自家人?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这些话,简直是一想就知道。
但退一万步说,若是提前几日,先生就告诉城里城外,蛮人要偷袭,怕是也没人相信,反倒先生要被笑话,甚至被治罪。
人性,也就是如此。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各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
刀大叔为防万一,还是严厉嘱咐众人,“先生如今是大将军身边的红人,也许有些别的安排,咱们帮不上忙,但也不能拖后腿。以后,就算在这个院子里,有些话也不能说。把话都给我烂到肚子里,知道吗?”
“知道,大叔!”
“大叔,放心吧,我们明白!”
众人赶紧表决心,“我们一步都不出门,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刀大叔总算放心了,“咱们存了不少柴火和粮食,院里有井,就是住到开村都不怕。但也要防备外人起坏心,那边的安居大院,连同这里,都要多加小心。木柴省着一些,能住一个炕,就别烧两个了!”
他还要再唠叨,墙头却突然闪过一道金色的影子。
有村人眼尖,立刻嚷道,“哎呀,是金子,是金子!”
“金子嘴里叼了东西,是不是先生送信了!”
刀大叔扭头,就见磨盘上果然蹲了一只山狸猫,果然是许久不见的金子。
不知这狸猫是怎么进城的,一向爱干净的它,毛上沾了不少雪水和污泥。
这会儿正不耐烦的扭着脑袋,烦躁的不成。
刀大叔赶紧上前,小心哄道,“金子啊,你是不是送信来的?老太太就在后院,要不要带你去?”
金子立刻跳下磨盘就往后院去了,刀大叔屁颠跟在后边。
老太太刚哭过,突然见得金子,当时就翻身坐起,惊喜之极,“金子!”
金子跳上炕,一张嘴,吧嗒一下掉下个油纸包。
老太太赶紧打开,一着急把学的那些简单的字忘干净了。
幸好喜鹊在一边,她帮忙拿出里边的纸条,念诵道,“奶奶,别担心,我和爹爹哥哥在一起,平安无事。家里如何,盼回复。”
“回复,赶紧回复!”老太太握了纸条,又哭开了。
喜鹊赶紧找了纸笔,把佃户们没进城,大院货品卖光,村人全都平安说了。
金子喝了一碗温水,叼着回信,出门就三两下跳过墙头,跑的没了影子。
刀大婶子赶紧夸赞,“妞妞真是太聪明了,怎么想到让金子送信呢。”
“是啊,这时候,金子反倒是最安全的。”
“这下可好了,知道她没事,咱们也放心了。”
其实,老太太也知道孙女平安无事,但就差这么一张纸条。
真正握在手里,心里才踏实。
外边村人们听说,也是更高兴了。
东家平安无事,他们又不缺吃穿,在这里平安猫冬,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
而一个时辰后,戍边军大营里,邹桓在后勤营一个不起眼的栅栏边,终于等到了金子。
金子被直接扛到了丁字号,即便趴在桌子上,还在大口喘气,显见是路上累了。
怡安心疼坏了,赶紧把它送进空间,这才打开了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