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在停在名为“金玉宴”的高档餐厅的专用停车位上。
赫连替江宴拉开后座车门。
关于称呼的试探没来得及回答,江宴率先下了车,姜之微向窗外瞧了眼,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小声嘀咕:“我还穿着校服呢。”
“没事,先下车。”
“哦。”
姜之微下来后,车门在她身后关闭。
迎接贵客,高档餐厅派出专门的迎宾引导,穿着经理衣服的人露出服务员一样标准的微笑:“江总您来啦。”
姜之微注意到这个经理带着的表是纯金制的劳力士,好几十万一块,她心里啧啧感叹,看来这个江宴地位不错。
就是穿着一身蓝白校服的她,频频感受到对方悄悄扫过来的视线。
有点好奇又不敢问的那种。
江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拉开椅子坐下,姜之微坐在他对面。
服务员递上菜单。
江宴示意姜之微,她确实有点饿了,而且江宴也不差这一点钱,就不客气地接过菜单,点了几道看上去卖相不错的菜品。
正准备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男人开口:“再点一点,还有客人。”
姜之微依言随便多加了几道。
服务员接过菜单离开,姜之微对客人是谁有些好奇,除了那次宴会,姜宴没带她出去见过其他人,估计是一直放不下戒备心。
今天怎么带他见客人了。
“小林总,好久不见,欢迎欢迎。”
说曹操曹操到,姜之微听到经理的声音,心想这个小林总应该就是所谓的客人了。
她矜持着没有回头,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了一小勺精致的甜品。
林屿舟从直梯出来,一转弯就看到了江宴,以及江宴对面穿着校服的女孩。
他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咯噔一声。
这顿饭,是鸿门宴吗?
换上公式化的微笑,他走近,伸出手:“江总,久仰大名,幸会。”
江宴跟他握手,几秒后松开,随意道:“随便坐。”
林屿舟克制着没有去看姜之微,他可以确认的是,姜之微不认识他了,原因待查。
可他知道姜之微是谁,这种感觉很微妙,不太好受。
他拉开江宴身旁的椅子,坐下,避免露出破绽,他完全像第一次见到姜之微一样,问:“请问这位小姐是—”
对于这个小林总,她在那次宴会上远远见过一眼,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致使她想起一些碎片化的回忆。
再次相见,没有第一次那样产生剧烈波动,但熟悉感仍然存在,现在她好奇江宴的解释,抬起眼看向对方。
注意到姜之微的视线,江宴如同浑然不觉,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笑着跟林屿舟说:“我以为林总认识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只有对话的人以及姜之微知道,这几个字里面蕴藏着无限的危险和试探,回答前每一个神态动作都必须把握完美,分寸都不能差,否则在江宴眼下,定会露出破绽来。
姜之微将第二勺甜品送进口中,缓慢咀嚼。
林屿舟自然懂的生意场上的生存法则,破绽,是自然不能有的,情绪,也不能外显,无论内心多么波涛汹涌,表面上,都要风平浪静。
所以他立刻无比自然地愣了一下,像是惊讶,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好像上次宴会见过。”
这演技,姜之微都想给他鼓掌。
她必定认识这个林屿舟。姜之微第二次这么认为。
之后得找个机会问问。
江宴信不信不知道,他笑了笑揭过了话题,点的餐被一一送来,他一边吃一边跟林屿舟聊某某企业的收购计划。
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姜之微默默吃饭不说话。
偶尔江宴会问她两句,她又问有答。
一顿饭过去,姜之微听明白了,江宴想收购林屿舟在北美的一家小公司,嗯,字面意义上的小,偏偏林屿舟并不同意,退而求其次,达成了公司采购相关协议。
姜之微冷冷地在心里想,这个林屿舟必定不是擅长做生意。
商业谈判的方法之一就是让步式进攻,即在谈判中可以适时提出一两个很高的要求,对方必然无法同意,在经历一番讨价还价后可以进行让步,把要求降低或改为其它要求。
这种情况下,一经对比,即便第二种方案也是吃亏,也很难当场意识到。
江宴真的是……
不过她总觉得江宴的目的不是这个,采购链说到底也轮不到他一个大老板来谈。
那么,重点在哪里?
回别墅的车上,姜之微猛然想起刚才谈话中的关键地名,北美,对,北美。
她一定去过,甚至去过不少次。
她闭上眼睛,一片漆黑,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无奈地睁开,余光恰好瞥见江宴刚刚收回视线。
鉴于今天他心情不好,姜之微寄人篱下,选择不跟他一般见识。
看一眼无所谓,不动其他心思就好。
回到别墅,姜之微下车后就跑回自己房间,还好心跟江宴报备:“我去写作业了。”
江宴进了书房,随后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接通。
“老板,查到了。是颂安集团的继承人宋璟。”
挂断电话,江宴随手把手机丢到桌上,嗤笑一声,果然传言都是假的。
这位少爷年仅十七就高冷禁欲生人勿近,私生活在一众千金少爷里极为检点,成绩优异,业务水平高,各项艺术能力也是频频拿国际奖项,关键还是继承了爸妈脸上的优点,颜值还不错,是颂安集团老董最得意的作品。
把儿子比喻成作品不是江宴夸张,在一次酒局上,那老董亲口称他收藏绝版艺术品多年,只有儿子是他最完美的艺术品。
按着他预设好的道路一路走了十七年,再听话的孩子都有叛逆的时候对不对。
江宴心想那老头还是得意太早了。
不过,男人俊朗的脸发沉,一下子又笑不出来了,他朝书房外看了眼,那小姑娘还趴在房间里写作业。
在他的房子里。
她要是不明不白地跟宋璟那小子谈恋爱……
她敢不明不白跟宋璟谈恋爱?
江宴眼眸陡然变深,莫名想点一只烟。
他想到姜之微现在的身份是一名高一学生。
高一学生能谈恋爱吗?
显然不能。
这叫早恋。
既然他给她办理入学交了学费,就有资格管她,让她不要早恋。
当江宴蓦然意识到自己因为这个时间思考过长时间甚至有些发愁时,一根烟已经燃尽,被摁灭在烟灰缸。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
看来最近还是太闲,竟然因为一个小姑娘可能出现的早恋问题而浪费时间。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
斩钉截铁地否认完毕,他良心发现,还是认为自己应该跟她提一下早恋问题,毕竟高考在中国是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绝不能因为早恋而被耽误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