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氏都撤了，这个家就更没有人可以扛事儿了，光是赌债，张大和张老太就得卖田卖地才勉强把欠账给平掉。
张大张老太两人最后只能守着连门窗都没有的屋子，连给张力打点的银子都没有。
“这张老太啊，天天坐在门口哭嚎，说小牛氏没良心，见张家遭了难就跑什么的，也不想想人家嫁过来有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张婆子狠狠啐了一口，神情间全是对张老太和张大的看不上。
林云曲也觉得张大和张老太活该。
“这些呀，都是他们的福报。”林云曲说。
刚开始看见那帮大汉闯进张大家的时候，林云曲还觉得幸灾乐祸。
可这么久过去了，林云曲再次听到这些，心里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现在忙着呢。
尝试了好几个月，总算是把容语摊子上她觉得最好吃的酱料给调了出来。
只是眼下不能用。
林云曲只好把配方写好收着，等着哪天进了城，有机会在城里卖。
梁绮离开镇上的时候，梁家哥哥还没回信，也没有寄来那种细细的笔。
如今，梁绮自己去了城里，便三五不时地写信寄东西回来，光是细小的毛笔，就有很多。
其中，就有不少小木偶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梁绮还在信里面说，大城就是不一样，好多东西乡下都没听说过。
就像林云曲特别喜欢的这个人偶，城里卖得不便宜呢。
还有专门给这些小人偶做衣裳首饰的行业。
林云曲每天忙完厨房的活计，就开始用梁绮寄来的东西练习着给小木偶上妆。
林云曲不会画画，化妆也只是会在真人脸上化一点点。
因此，给小人偶上妆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手抖，不是画深了就是线条画劈叉了。
林云曲应完张婆子的话，一个不小心，人偶眉毛的最后一笔就直接飞出天际。
林云曲：“……”
道阻且长啊！
林云曲认命地拿半干的棉布，轻轻把小人偶脸上的颜料擦干净，准备再来一次。
张婆子不喜欢小人偶，总觉得瘆得慌。
见林云曲一有空就折腾小人偶，便总是欲言又止，比如此时。
张婆子想叫林云曲别老折腾这个小物件，不如多看看外头的太阳，可是看林云曲一副着迷的模样，又开不了口。
梁绮给林云曲的信件，林云曲挑了一些念给她听。
她也知道这小玩意儿在城里卖得很贵。
她不知道林云曲现在折腾这个小人偶跟以后挣钱有没有关系，因此不敢多言。
在林云曲终于勉强能给小人偶上一个完整的妆容的时候，梁绮又来信了。
梁绮在信上说，梁家现在勉强站稳脚跟了，希望林云曲进城。
林云曲抱着信件，纠结了一个晚上，最终决定，入城。
左右眼下已经过了农忙，快餐小摊也已经进入淡季，每天一百来文钱地挣，连工钱都不够付，不如进城去闯一闯，说不定有别的出路。
林云曲做了决定，便趁着晚上乘凉的时候，将这事儿跟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听后，沉默了许久，才道：“要去便去吧，呆在这里没出息。”
“路上只有你一个人吗？”张婆子不放心地又问。
“还有梁家的人的，这一次梁家的人都要走，孩子们要去城里上学，嫂嫂们也得跟着去城里一起打理家业，我跟她们一起走。”
“那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呀？”张婆子迟疑。
虽然林云曲和梁绮的事，因为两个孩子都不提成亲的事，他们两家的长辈也不好自作主张。
眼下，林云曲就这样贸贸然给人添麻烦，张婆子怕梁家人会多想。
毕竟，条件在那里摆着呢，差太多了，还总麻烦人家的话，人家说不得会烦。
林云曲不担心这个：“没事，梁绮说她跟嫂嫂们说了，到时候要走就一起。”
“那就好。”
梁绮开口，总比林云曲自己上门去问要好。
“那摊子？”张婆子问。
“我不在，就不出摊了吧，我明天跟嫂子和小梅说。”
张婆子担忧：“这样的话，我们可就没有进项了。”
林云曲摇着扇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在，没人掌勺，我怕嫂子和小梅炒出来的味道，跟我炒的不一样，到时候反而更不好。”
“也是。”
张婆子应完，自己躺在躺椅上摇啊摇，心想，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再去问问看，有没有人需要洗衣服打扫房子什么的。
林云曲看出她的意图，轻叹一口气。
“奶奶，你就别想着要去干什么活了，没事就去扶桑树下找大爷大娘们聊聊天，我不在家，你自己一个人还不出门，要是运气不好，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婆子气得朝林云曲翻白眼：“你就乌鸦嘴吧！”
“这不是乌鸦嘴，你多大年纪了你不知道吗？你去扶桑树下，哪天你不去了，人家就会来找你，你要是不去，谁来找你？这叫防患于未然。”
张婆子不耐烦：“行行行！说不过你！”
“那你要听话，我才能安心在外面做事不是？”
“嗯嗯嗯，知道了。”
林云曲听出她的敷衍之意，无奈，但也只能尽力安抚。
“等我在城里差不多了，就来接你去城里，你在我身边，我也能安心点。”
张婆子哼哼：“你就吹吧，城里那么好混，还有这么多的穷人？”
林云曲伸手去勾张婆子搭在躺椅扶手上的手：“你就相信我呗，有梁家在后头罩着，肯定很顺利。”
张婆子：“呵！”
林云曲：“……”
这小老太太今晚怎么这么难哄？
林云曲扒拉一下小老太太粗糙的手指，沉思半晌，总算知道老太太纠结啥了。
“奶奶。”林云曲叫道。
“干什么？”老太太凶巴巴。
林云曲揶揄：“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没有说要带着你一起去，闹别扭了吧？”
张婆子“嗖”一下把手收回去，搁自己肚子上：“什么别扭，谁闹别扭了？”
反正她没闹。
林云曲才不信：“没闹别扭跟我阴阳怪气？”
老太太哼哼，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