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的梁绮就这样一直沉默着，直到林云曲拜过扶桑树，拉着她的手离开才回过神来。
“走吧，去你那儿，吃早餐。”林云曲拽着梁绮往一朵小花走。
“不是说要过节吗？去我那里干什么？”
梁绮奇怪，吃早餐，随便找个早餐铺子不就得了？
林云曲头也没回拉着她挤出人群：“白天不好玩，晚上才热闹，我们先去休息，等晚上玩个通宵。”
“今天没宵禁吗？”梁绮问。
往常夜里子时就宵禁了，除了打更的和巡逻的，任何人都不能出门呢。
她之前不知道，白天看店没时间逛，晚上看月亮亮堂，想出去走走，刚出门没走两步就被逮住了，被抓着一通好审才被放回来。
“今天没有宵禁，可劲儿玩儿吧。”
“那奶奶呢？怎么没看见她？”
林云曲：“她跟村里的大娘走了，她们还要去镇北的庙里拜拜，不跟我们一路。”
梁绮感叹：“怎么这么多要拜的。”
“精神寄托罢了，那个大娘也有两个儿子死在战场上。”
梁绮听着心里不太舒服：“一个村怎么这么多当兵的？”
还都死了。
“每户都要出人，没战事的时候可以用银子顶，有了战事，多少银子都行不通。”
“那也不能一个男人都不留吧？”这个问题梁绮想了好久了。
张婆子就一个独子，不管放在哪里都不应该让人断子绝孙的。
林云曲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叔叔，再想想张婆子哭着跟她说的叔叔被征走的原因，素来平静的内心瞬间就掀起阵阵波澜，回答梁绮的语气含着一股怨气。
“有心人算计怎么防得住，奶奶从舅公家回来，叔叔都已经被征走了，那时候那家人仗着跟亭长有关系，各种使绊子，奶奶在镇上根本就讲不通，又被卡着路引，千方百计拿到路引拿着户籍去县里讨公道的时候，叔叔早就被编入军队了，都不知道编到谁手下，随便赔了几两银子就完事儿了。”
“这么不严谨？这得多大仇啊，赶尽杀绝的。”
梁绮皱眉，这么一来，那岂不是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
“能有什么办法？”
林云曲叹气，这里又没什么通讯器，也没像后世那样发达的网络平台，遭受不公可以在网上申冤。
“祖辈拉拉扯扯的矛盾，听奶奶说最开始那一辈，人家想强占良田，祖爷爷寸步不让，梁子便结下了；第二代，开始抢占林木；第三代，抢占山林；第五代开始伤人，姑奶奶就被毁了容，到了叔叔这一代，就直接没了命……”
家族式微就这样，第一代也许差别不大，到了第二代第三代，就看哪家的孩子出息，很不走运，张家落后了一步，便处处受制于人。
梁绮听得心惊，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有些人就是贪得无厌，贪不得的时候就会记恨不让自己占便宜的人。
“可是我那天我看这个亭长挺不错的啊，不像是那种人。”
梁绮想起当时给林云曲主持公道的禾明策，真心觉得他不错的。
“禾亭长是前面那位因为这事儿下去之后上来的。”林云曲解释。
这个禾明策上来之后，这小镇子可比以前好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回到一朵小花，林云曲将篮子里的供品拿出来。
“你干嘛？”梁绮看着林云曲的动作莫名其妙。
林云曲理所当然：“当然是热着吃啊，不然晚上又得提回去，麻烦。”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你这里的有地方可以煮东西的吧？”
不怪她这么想，梁绮这人……不太象是会自己做饭的，之前还洗冷水来着，也没见身边有人伺候，因此，有没有厨房，当真得两说。
梁绮摸摸鼻子：“有的。”
就是没用过，估计已经落满灰尘了。
两人进厨房，林云曲伸出一根手指在橱柜门上一擦，留下一道清晰的印痕。
林云曲将指尖的灰尘搓掉，再看看那连烧火痕迹都没有的灶台，陷入沉默，半晌后，道：“算了，我们还是去外面对付一下吧。”
大过节的，她实在不想搞卫生。
梁绮尴尬地挠挠头：“也好。”
林云曲洗手出门。
重大节日，外头热热闹闹的，各个店家开始在自己的门前挂灯，街道上方也在拉线准备挂灯笼挂花伞。
吃完东西两人坐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直接回一朵小花补觉。
林云曲也犯懒，不想逛街，想烤火吧，梁绮也没准备火炭，最后，被梁绮拉上了床，在被子里躺着消磨时间。
感受身边传来的暖意和木香花的香味，梁绮藏在被子下的嘴暗戳戳勾起。
还好她懒，没把梁家送来的炭火取出来，至今还扔在杂物间。
梁绮是真的困，没一会儿就真的睡过去了。
林云曲转头去看她的睡颜。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次，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梁绮睡觉的样子。
看来看去，最终脑子里也只剩那么几个字：好看，好乖。
林云曲把自己的头扭回来，保持标准的入殓姿势，盯着帐顶发呆。
约是床榻真的很软，被子很暖和亲肤，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云曲的头又不自觉地歪向梁绮，最后也闭着眼睡过去。
等两人醒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简单整理过后，两人相携着出门。
市集的热闹程度和平时判若两个世界。
梁绮被林云曲牵着手，艰难地挤进人群。
“人好多啊！”
人太多，声音嘈杂，梁绮和林云曲哪怕只有两步之遥，也得扯着嗓子喊话。
林云曲听见了，也扯着嗓子回话：“节日嘛，很正常啊，你要吃点什么吗？先吃点东西再去玩！”
梁绮早饿了，摸摸肚子，仗着自己身量稍微高一点，边走边转头看向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各种小摊。
“我没吃过，你决定吧！”梁绮喊道。
林云曲想了想，带着梁绮挤到小吃摊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