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王有召。”目夷过来说道。
我有点好奇的问道:“昭终于出来见人了?”
目夷无语。
(好吧,去就去咯,你个小子一本正经的,真是无趣。)
我看了看天色,又问道:“这都快吃晚饭了,现在就要去?”
目夷显得很尴尬。
(真是个无趣的年轻人,有点怀念子和雀。)
话不多说,动身出发。
等到了殷都,天已经完全黑了,城中依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一边想着是不是要搞个夜市来进一步填补下我的地下仓库,一边步入昭所在的宫室。
一进来,我撇了撇嘴,还是那个味道,冷冰冰的,昭孤零零的坐在桌前,桌上已经摆满饭食,见我进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礼都懒行,一屁股坐在桌前,扫了一眼桌面,好没气的对旁叫道:“还不再拿套碗筷过来,我都快饿死了!”
侍候在旁的宫人吓得急忙跑出去。
我看着宫人跑远,这才对昭说:“这大晚上的叫我过来,也不提前准备好吃饭的东西,对我不满吗?”
昭那绷着的脸这时才松开了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倒是我疏忽了。”
(?不对劲啊,这家伙今天太正常了。)
我盯着昭说:“你这回来后,多久没出过门了?”
昭闻言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你就不要再笑我了。”
我。。。。。。
(我就随口一问,有笑你吗?)
这时,宫人端着盛满餐具的盘子过来,开始为我布置,倒是把这个尴聊给打断了。
等宫人布置完,昭手一挥,室内不多的几个宫人又匆匆出门。
昭拎起陶罐,给我和他自己倒上酒,啥也没说,哐哐哐,和我连喝三个。
喝得我那郁闷啊。
(你要找人陪酒,你有63个选项,为啥找我这个最远的过来,烦死了!)
这时才发现,昭居然哭了。
(我去,酒品现在这么差了吗?不对啊,上次发大水的事情你小子终于产生悔恨了?)
我颇有兴趣的拎起陶罐,给昭满上,然后端着杯子问道:“说说?”
昭扫了我一眼,又一口喝掉,叹着气说道:“说说。”
我赶紧满上。
(你有故事还有酒,我有乐子还有菜,嗯,这趟不算白来。)
昭的眼睛飘忽不定,说道:“好,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王当得不好?”
(嚯,这一上来就搞自我怀疑了?)
我抿了一口,反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是好的王?”
昭恢复了点精神,说道:“自然是族人无忧,四土安定,四至咸服。”
我摇头,说道:“我不这么看。”
昭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接着说道:“你这说的是一个好的商国,不是说一个王。”
看着昭变得有些迷惑的眼神,我继续说:“王是什么?王是所有族人前进方向的指引人,是所有矛盾的裁决人,是所有后果的承担人。”
我看向昭,问道:“你觉得这三个人,你做的如何?”
昭举着酒杯的手有点抖,少顷,他放下酒杯,叹气道:“做的不好。”
(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追问一句哪不好了?不行不行,这时候不是谈感情,是谈事情。)
我举杯示意再干一个。
喝完,我说:“其实你和傅老。。。。。。先生,选拔人才搞得还是不错的。”
昭有了点精神,点头说道:“傅老。。。。。。先生给我提个这个建议确实不错,子和雀都在你那里成长不少,现在都能担当大任了。”
说到此处,昭兴致好了不少,声调也高了几分,就听他继续说道:“族中这些老贵族们,言必说九世之乱,天天要我恢复成汤旧制,日日要我讨伐叛离。粮秣、兵士贡献没有,还每有贡纳就要多分多要。”
(好家伙,这是有瓜可以吃?)
我喜滋滋的看着昭,心想,快点爆料,等会我好建议去抄个家。
没想到昭却不说了,反而看着我说道:“好,你以为不想废除人殉?”
我惊讶了。
(原来咱们还是革命同志啊!)
不等我开口,昭继续说道:“可我不能,以前和你说过,老贵族们将人殉和征战视为我商人传统,不可动摇,一旦我真下令,我商族必将大乱。”
昭又叹气道:“因此,我想培养年轻人,等他们羽翼丰满后,再徐徐图之,可未曾想到,这些人中居然也变得和这群老东西一样了,居然对弓也下了手。”
“所以你就在旱情出现后,不管不顾了?所以你就特意带着王师出殷都,想让这帮家伙自生自灭?”我怒道。
昭笔直的身体一下垮了下去,垂眼喃喃道:“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无语了,这算是幼稚还是什么啊?
“收到你来殷都的消息后,我实在是羞愧难当,犹豫再三后,还是带军返回,看到殷都惨象,我更是没脸见人。”
“所以,你就躲在这里不见人,继续让三个老。。。。。。先生在外面帮你收拾?”我冷笑问道。
昭抬起头来,说道:“好,你说我该如何?”
我愣了一下,说道:“我说了,王是指引人、是裁决人是承担人,该给方向给方向,该做裁定给裁定,该要承担就承担!”
昭的眼神从迷茫变成思索,转而又变得坚定起来。
过了好一阵,昭才开口说道:“好你说得对,此次灾情确实是我的责任,我应祭祀先祖,并向族人禀告我的过错。然而这方向上我依然迷惑,还请好你教我!”
(我这。。。。。。我有什么鬼方向啊,我苟教中人,当以苟。。。。。。啊,赚钱为先啊。)
赶紧喝酒掩饰一下,脑子开始飞快转动,这时候不能胡说八道啊,给个什么路子呢?欸,有了。
我看着昭说道:“昭,你知道我一般都在封地的,这天下大势,我不清楚啊。”
昭的眼神又是一暗。
(我心里一喜,嘿,逃单成功。)
可昭的眼神转眼间又是一亮。
(我去,这家伙是想到啥了?)
昭诚恳的说道:“我给你说说。”
(救命啊!)
。。。。。。
等饭桌撤去,面对着铺在地上的一张巨大牛皮地图,听着昭絮絮叨叨的说完。我脑子里又是一片浆糊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全视角了解现在商朝整体局势的情况。天下有点乱,和我现在的脑子有点像,结合起之前零零碎碎的信息,该从何说起呢?
首先说说目前为何总是有方国反叛的原因吧,表面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家中老大有点弱,众小弟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承担相应的义务了,决定试一下,被收拾后,没几天又觉得自己可以再尝试一下。深入分析后,发现其根源还是不复杂,这些方国不是被历代商王征伐得来的,就是立功贵族被商王分封的。总而言之,这些方国和商王朝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基本上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老大家稍有点风吹草动,小弟们瞬间能获得消息。同时为了维持整个王朝的统治,历代商王对这些方国除了贡献特产外,基本上都是商王出钱出人帮着搞生产,收获的粮食基本不用上缴。同时,一旦叛乱,赢了断供,输了惩罚力度也小,丢一个两个贵族出去交差即可。
(听得我都在考虑要不要试试了。)
其次是四土和四至的地盘上(也就是王畿之外的地盘),不鸟商国的族群有大把,这些族群成分复杂,有西北和东北的游牧民族,有东部强大的夷族,南土荆楚地界的什么归、佣、雩yu、虎方等。这些族群中有原生的族人,还有中原人口流入的族群,上代夏朝被商灭了后,也有部分夏族人流入到这些族群中,简单来说,这些方国可以说与商国实力不相上下,而同时商人追求祭祀奴隶和牲畜奴隶的需求,导致大家关系不好,常常你今天抢我一批人过去当奴隶,我明天抢你一批人过来当奴隶。日子久了,矛盾就变得没法调节了。
(搞了半天,还是因为人口缺乏这个原因,看来医学水平的提升才能真正解决这个矛盾。)
说完外部情况,内部的情况也要唠叨一下,前面方国反叛里说到的情况,这根源是商王朝对外扩张的一种手段-赐侯、牧与置奠,前两种就是对征伐下来的方国,商王赐侯、牧的职位,由心腹将领或贵族担当,继续按原方国规模运营,而置奠则是将附属国族的局部领地转化为商王专属领地的套路,就也就是逐步安插人手到方国,最终废方。这就不难看出,为何会有方国反叛了,交了份子钱还不够,你丫居然还想偷我家。
(我又联想起刚来时,和子见面后的情况来。很好,偷塔是商人老传统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也算是商王朝对外扩张中烈度最小的行动了,毕竟还是缺人嘛。
说完扩张的套路,还是回归一下吃饭问题,虽然人不多,地又广,再加上妇妌同学多年来的努力,平民吃饱,贵族吃好的小目标已经达成,可问题有两个,一是商人太爱喝酒了,对酿酒的粮食需求日益增高;二是,自产自用,没有太多流通,导致一旦出现灾情,粮食总是缺。而商朝的应对方法也有两个,一个就回到了赐侯、牧的身上,侯主要垦田,牧主要放牧,通过这两种方式增加淀粉和肉类供应,第二个方法就是建设廪lin(也就是粮仓)。
但问题又来了,侯、牧的地方不在边境就在离边境不远的地方,天天被骚扰,产能不稳定,廪的建设主要还是保障军队和王族,平民的供给不够,啥?为何不给平民提供服务,建仓库不要成本和时间吗?再说哪有这么多富裕的粮食搁仓库啊,酿酒的工坊天天嚷着缺粮啊。
(说来说去,粮食安全还是个大问题,还是后世总结得好,粮食是经济发展的压舱石啊!)
接着是用人问题,商朝的老传统,任用宗亲、任用外族官长、任用旧人为官和临时任官,这也是昭上台后和傅说一拍即合,想扶年轻人上马的原因。理由和后世一样,有经验的老人们都是我苟教门徒,你有套路,他套路比你还多,你有激情,他有老成,你有热血,他有冷静。年轻人多好用啊,说干嘛干嘛,都不带谈条件。
(想想傅说这位出身奴隶的老头被昭拔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不好说不是想立个摆脱旧贵族的典型出来。)
如此看来,问题不少,粮食短缺,医疗水平不高导致劳动力缺乏,朋友圈里有矛盾的太多,可以用的优质人才缺乏,这么大一块疆域,狗屁倒灶的破事天天有,这家谁当都不容易啊。
我揉着发胀的脑袋,消化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信息,看着昭期待的眼神,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
攘外必先安内?
脑子里就这么冒出来一句老话,话说得不错,可知易行难啊,安内,怎么安?老贵族们已经灭了一波,新贵族们还不顶用,权力看似全部集中在昭手上,离开殷都,各地的族长们谁没个小心思,傅老头看似已经安插了一堆人下去,还是太少,也都是些事务性的官员。哎。。。。。。徐徐图之吧,安内这道菜只能文火慢炖了。
远交近攻?
有些不切合实际,远的这几家都快打成世仇了,拿什么交?没准放低姿态还容易让他们以为更好欺负了,估计过来劫掠的频率会更大。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缓称个头啊,都已经是王了。等等,高筑墙、广积粮,此言有理。一切矛盾的根源不就是缺口吃的吗?休养生息现在才是王道啊!
我有点小激动的抬头看昭。
昭眼睛放光,问道:“有法了?”
我斟酌着说道:“有个大致的想法。”
。。。。。。
等我把所思所想说完,重点强调了在目前的国际国内形势下,当以休生养息,累积国力为重,什么派系斗争、商人传统等等意识形态流的先靠边站,等族人们都吃好了,人口增多了,府库里的兵甲够用了,再出来想别的。
至于目前无论是内服的方国,还是外服的方国,一个原则: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尽量不打过去!
昭思索良久,决定暂时加入我苟教。
(所以,我现在可以叫你同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