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璇微愣。
她不是恶意揣测崔家的目的，而是说到这里了，就事论事，但没想到让他不痛快了。
“抱歉，我没有说他老人家不好。”唐一璇道歉。
“无碍，是我多想了。”崔玉书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补了一句：“虽然祖父说的都是猜测，但戎族这些年死而不僵，也是事实。”
唐一璇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评价。
不过她倒是觉得他们把北苍王想得太强大，也把戎族想得太弱势。
还有西楚和狄国，会放任戎族被大燕朝灭掉吗？
有个戎族拖住大燕朝发展的脚步，她相信西楚和狄国都会很乐意看到。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就不说出来误导他了。
何况天下形势还轮不到她来操心，现在她的精力应该放在清川县的发展上。
唐一璇眉头紧皱，愈发冷静的开口：“因为皇上忌惮北苍王，所以北地的学子都被判了死刑，哪怕十年寒窗苦读，最后也就只能做个举人。
虽然新学院不以考科举为目的，但还有私塾与县学，所有努力的学子知道这一事实，不疯魔几个才怪。
还有，陈可昌已经弃文从商，为什么要重新读书？明知道科举无望，他回来读书的目的是什么？”
崔玉书表情一怔。
“你怀疑他别有目的？”
“我不希望有人利用新学院来做文章。”
新学院如果办砸了，以后再想打开局面就更难了。
崔玉书满目担忧的看着他，建议道：“表弟，我认为你应该借土豆的功绩，跳出北地，去其他地方做官。”
唐一璇微微皱眉：“跳出北地？”
崔玉书劝道：“对。只要你想去别处，我可以写信回家，让我爹，也就是你舅舅在清河给你谋个官职，不是难事。”
唐一璇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那我们在清川县做的一切，就抛下不管了？”
崔玉书沉默下来。
唐一璇见状，叹了口气说：“表哥的心意我领了，我被永宁侯府和姜家盯着，若贸然去清河，只会带累崔家。”
崔玉书眸光坚定：“在清河，我崔家还是能护着你和表妹的。”
“我知道。”
唐一璇相信这一点，只是她不想寄人篱下，正色道：“表哥，我有自己想做，且必须要做的事，我觉得清川县很好，几乎没人干预我的决定。”
他的言下之意是担心去了清河，会被他家长辈左右决定么？
崔玉书苦笑一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话都敢说。”
唐一璇眸光微凝一瞬，沉默不语。
“表哥若想回清河……”
唐一璇话未说完，就被崔玉书打断：“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劝你去清河，不是自己想回清河，而是一旦发生战事，你在清川县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唐一璇沉吟片刻，认真的开口：“也许会白费。但还没有发生的事，我们想太多，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我觉得吧，不管做什么事，无愧于心才是最重要的，对吗？”
崔玉书目光深深地看着表弟，忽然，他会心一笑：“大人说得对，无愧于心。”
不管朝堂如何变幻，他们所做之事，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须臾，崔玉书询问道：“大人，学子代表讲话还让陈可昌去吗？”
唐一璇想了想，拿不准陈可昌的目的，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既然定了他，就让他上吧，出尔反尔不好。”
“好，那我先走了。”
崔玉书起身。
“等等。”唐一璇叫住他：“你重新拟一份和云刚的合同，继续做四叶风扇的生意，明年夏天售卖。另外再拟一份合同，是我与云桀的烧烤生意，他投银子，我出技术。”
又是和云家做生意吗？
崔玉书一愣：“烧烤生意，也是五五分吗？”
唐一璇点了下头：“对，简单容易上手，摆个摊子就能卖。”
“赚的银子应该是你花出去的九牛一毛。”
崔玉书本想说他写信回家，让家里送银票过来，但想到表弟对他家的态度，他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唐一璇：“……”
扎心了好嘛！
“薄利多销，积少成多，你先写合同吧。”她这是没办法，不懂食谱，开不了酒楼啊。
“好。”
崔玉书退出办公房。
影六随着他一块走出去。
办公房里只剩唐一璇一人，想着明天的开学典礼，她拿了张未用过的宣纸，写演讲稿子。
???
清河，沐泉城。
这是崔氏一族的族地，住着上千族人，附近的村落里还住着出了五服的旁支族人。
崔家的祖宅住着家主一脉，崔玉书就是家主一脉的嫡支子孙。
崔氏回到清河也有几个月了，平时鲜少出门，除了给长辈请安外，她更多的时间是待在院子里吃斋念佛。
崔宗霖，就是崔玉书的爹，很担心这个亲妹妹，没少让自己的夫人过去陪她说话。
崔宗霖的夫人是太原温氏的嫡女温尔佳，做人做事，面面俱到，是个非常合格的宗妇。
有崔家护卫带路，唐流赶了近路，终于在第十天抵达崔家。
崔家是老牌门阀世家，祖宅非常大，院子非常多，虽没有京城的精致，也没有苍州的磅礴，但却有一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有好几百年历史了。
唐流将主子的节礼送到之后，本想直接回清川县，但被崔家的大管家留下吃饭。
那两个崔家护卫也要回家一趟，暂时走不了，唐流便没有推辞。
这是从北地来的第二份仲秋节的节礼。
温氏亲自送到小姑的院子里。
“雪宁，快出来看看，北地又送节礼过来了。”温氏站在小佛堂门口，笑盈盈的说道。
崔氏闺名雪宁，听到‘北地’二字，眼皮蓦地跳了跳。
孙嬷嬷弯腰凑近崔氏，附耳低语：“夫人，出去看看吧，早两天是少爷送来的节礼，这次应该是小姐派人送的。”
璇姐儿么？
她的璇姐儿永远都不在了。
思及此，崔氏眼眶逐渐湿润，眼底一片悲伤。
孙嬷嬷看见她落泪，连忙用帕子擦拭她的眼泪，压低声提醒：“夫人，您的嫂子还在外面等您呢。”
崔氏微愣过后，在孙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慢慢走出小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