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人，沈宴然懒得花费唇舌跟他解释，转身就走。
思想太过陈腐，再如何解释劝解，对方都不会赞同。
有这多余的时间，不如去下一位太医处试试。
医馆里加上仁大夫和自己，勉强也能正常运行。
她不过念着仁大夫年纪大了，唯恐有个万一，琢磨着多找一位搭把手。
又一次被拒绝后，沈宴然的目光转移到最后一位大夫的名字上。
“宋贺？”
沈宴然坐在马车上，脑海里自然而然想起探听来的消息。
这位宋大夫，医术不在仁大夫之下，之所以排在最后……
因为他性子太倔。
当初某位后妃试图仗势压人，让他伪作证据，诬陷另一个后妃坑害她流产。
宋大夫当场拒绝，语气板正僵硬，还是当着先帝的面，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而后就被扫出了皇宫，落入市井中。
天色渐晚，马车在一间偏僻的房屋前停下。
不等沈宴然上前敲门，大门砰地大开。
一位老者慢吞吞冲她招招手：“我知道你的来意。”
沈宴然福了福身：“宋大夫也认为女子不得从医？”
宋大夫摇头后又点头：“世道如此……”
见沈宴然面露失望，他想了想，比了个手势：
“三日后，午时你过来一趟，若是在医术小试中得前三，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宋大夫简单说了几句：“共三轮，一 识药，二 策问，三 救人。不难。”
沈宴然细细思量片刻：“好。”
说实话，前面那几个大夫果断骂人关门的行为，沈宴然不是不生气。
现在有个打他们脸的机会递到手上，她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宋大夫口中的不难，是难还是不难？
目送沈宴然乘马车离开，宋大夫慢吞吞关了门，走回院里：“她应下了，我看她可不一般，你可不能太过轻慢。”
青年冷哼一声，面上却对宋大夫非常恭敬：“爹，你放心，我定能夺得第一！”
宋大夫与宫内的好友不曾断了联系，自然清楚宫中的传言，以及某些事，他也有所耳闻。
看这小子还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宋大夫摇摇头，不再多言。
早晚得被打脸挫挫锐气。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有了仁大夫的帮忙，沈宴然肩上的压力小了很多，自然能抽出时间去参加所谓的医术小试。
临走前，沈宴然礼貌问了仁大夫一句。
仁大夫摇头：“都是些小辈们在凑热闹，我可没兴趣。”
他的笑容加深：“不过你一去，怕是能得个第一回来。”
沈宴然笑了笑，只当借他吉言。
今宴医馆的学徒们经过几天的历练，也磨出了些许经验。
这一次出去，沈宴然顺势带上了好几天不得休息的溪汀溪芷。
她们做了太多额外工作，虽说月俸翻了五倍，但压力还是很大。
正好出去透透气。
溪芷路上不时伸伸懒腰，嘀咕道：“小姐，他们态度这么差，你何必再去。”
京城里的大夫多的是。
这几个不成，还有其他大夫。
实在不行，宁安侯府也能砸下巨金，不怕他们不动心。
溪汀帮沈宴然轻轻揉捏着胳膊，轻声道：“小姐哪是是招人的，明明是去打脸的。”
京城里不是没有医女或女大夫，但时不时会被某些固执偏偏又有话柄的人排挤。
若是小姐能在这次医术小试上赢得前三，证明自己的实力，女子不合学医的言论自是不攻自破。
日后民间女子也能多学一门手艺。
跟今宴医馆只招女学徒的缘由没有区别。
溪芷若有所思，往外探头一看，见快到了地方，连忙摆出一副凶狠不好惹的架势。
马车倏地停下，沈宴然睁开双眼，理了理裙摆以及斗篷上的褶皱：“走吧。”
溪汀溪芷对视一眼，提前下车，摆好阵势。
医术小试在宋大夫隔壁的大院子里进行，还未到时间，此处已是人山人海。
本来元日将至，不少乡绅商贾出门采办过节的货物，偶然得知了消息，特意前来给几个名声不俗的大夫们凑凑热闹。
“那不是宋大夫的儿子，小宋大夫吗？他年仅十五的时候就在京城里小小扬名，后来听说拜了某一位神医为师，潜行苦修数年。他一来，前三没什么悬念了。我赌小宋大夫赢！”
“别急着开口，没看到对面的布大夫？就是......那位，曾应诏为陛下看诊的那位。”
“哎哎哎，怎么还有个女子？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来这里作甚。”
“你看岔了吧，哪来的女子？嗯？真的有，还不止一两个，今日这是......”
溪汀溪芷在前面为沈宴然拦住蜂拥看热闹的百姓，好留出一条空旷的路来。
走到桌后站定，溪芷忍不住打量四周，小声道：“小姐，有好几位姑娘呢。”
沈宴然眼神一动，顺势望了过去。
果然瞧见了好几个站在角落身着朴素的医女。
她们面对议论纷纷的人群，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自顾自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
就在这时，沈宴然忽然感受到一道刺人的视线。
她回头一看，是一位跟自家大哥三哥年纪相仿的青年，正恶狠狠瞪着她。
沈宴然面无表情反瞪了回去。
对面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东西，下意识皱眉，一脸不悦。
宋大夫以及几位在京城中名声优良的大夫坐在上首，简单说了几句规则，宣布开始比赛。
“第一轮 识药。每一味药会在桌前停留五息，期间可闻，可品，可用尽一切手段识药。五息后撤离。共三十六味药材，写下的药名越多者胜。每一桌前药材的顺序不一致。”
话音一落，数名仆从端着木托依次站在书桌前。
沈宴然抬眸扫过面前的药材，抬笔写下字迹。
一味味药材如流水般送上，五息后又退去。
院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研墨或落笔时轻微的刷刷声。
站在人群中的溪汀溪芷不时看看沈宴然的进度，又看看其他人的进度，尤其在京中出了名的年轻大夫处停留良久。
见沈宴然下笔从容，不急不缓，溪芷忍不住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前直接宣布自家小姐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