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觉到有人接近,秦元琛缓缓睁开通红的双眼,眸中满是疲惫与淡漠。
“沈......沈小姐,有劳。”
沈宴然瞅了他两眼,转头就走出内室。
来回搬运几趟,才勉强搬完带来的杂乱东西。
秦元琛强忍住体内噬心的疼痛,额角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随口问道:“这些是......”
针闸、玉碗、湿巾......他都能理解,怎么还有只公鸡?
沈宴然笑眯眯走到浴桶边,顺手取出手帕帮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调侃道:“等蛊虫出来,就让公鸡吃了,省得再惹出事。公鸡用来炖汤,好好给殿下补补。”
秦元琛:“......得了沈小姐的话,孤心底安稳了些。”
沈宴然视线坦荡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紧实的胸膛,临近心脏处。
左边胸肌一鼓一鼓的,甚至隐约暴起青筋,与右边非常不相称,显然是蛊虫作祟。
秦元琛不自然偏过头,尽力忽视沈宴然的视线:“还请沈小姐尽快,否则月上中天时,孤恐怕无法控制住自己。”
“马上。”
沈宴然自然地探过身子,伸手碰触着蛊虫所在的位置。
手底下的肌肉飞速颤动,秦元琛忍不住挤出一声闷哼。
沈宴然轻轻蹙起眉头。
便宜太子中的蛊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不像数种剧毒之蛊互相吞噬得来,更像是一种诡异的融合。
其在太子体内数年,又被太子多年来服用的解毒药材等等浇灌。
在他体内达成了某种平衡。
沈宴然又仔细探了探脉,脸上的迷惑更深:“殿下,你这不像单一的子蛊或母蛊,更像是......”
秦元琛唇角溢出血来,表情也淡了下来:“哦,沈小姐看出什么了?”
来看病还不说出真实情况,搁这儿让她猜?
沈宴然气急,素手一戳蛊虫所在处,引得秦元琛再次闷哼:
“殿下,相互信任!你还想不想继续活下去了?蛊虫已临近心脉,再不解决,你怕是没几年了!”
秦元琛没来得及计较她的大逆不道之言,双眼定定盯着难得生气的沈宴然,忽然一笑:“得知中了子蛊后,我杀上门,抄了那人的家。”
他话里多了几分得意:“他直言此蛊天下间除他之外,无人能解,以此做要挟,让我自断一臂。所以......我就当着他的面,吃下了母蛊。”
“啧啧啧,你是没瞧见,他被千刀万剐前,惊惧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是多么美妙。”
沈宴然面无表情,又戳了一下蛊虫所在:“呵呵,因一时之气,得了近三年的噬心之痛,加上没几年的寿命,你很得意?”
相处多日,秦元琛一直问温温和和,有事说事,没有特别不讲理的地方。
沈宴然差点忘了他的疯批人设。
没想到这家伙对别人疯也就算了,对自己还那么疯!
难怪原著里大结局的时候都没找到那味草药!
秦元琛飘忽的视线扫过沈宴然因气急泛红的脸颊,紧蹙的眉心以及不知礼数的动作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倒也不是很得意,但的确,很痛快。”
敢威胁他,就当做好原地去世的准备!
沈宴然叹了口气,搬来张椅子到浴桶边,净手后抬眸认真看着秦元琛:
“殿下,蛊虫喜好剧毒,我有把握将蛊虫引出来,但......蛊虫待在殿下体内的时间太久,殿下的寿命已经受损。”
“即使能引出蛊虫,殿下怕也只有三年左右的时间可活。”
她终于明白为何原著大结局里,秦元琛一去江南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秦元琛沉默良久:“无妨,孤早就做好了准备。沈小姐只管动手便是。”
沈宴然双手握拳:“殿下放心,我知道有一味草药可以......”
“沈小姐尽力就好,孤......早有打算。”
要是沈宴然口中的药草有如此神效,他怎么可能从未听过?
况且,若真有此种药在,怕也是没那么容易获得。
他早晚都是要死的,死在京城和死在边境,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遗憾......
秦元琛温柔地看了看双眼通红的沈宴然,薄唇微动,片刻后终究没有说出口。
沈宴然差点哭出来:“不行,你当初承诺的要保我宁安侯府和沈家百年安稳,你若是死了,我......我不就白忙活了!”
她费心尽力讨好便宜太子,一是为活着,二就是为宁安侯府和沈家。
太子一死,三皇子登上皇位,原主的炮灰命运,不还是没变吗?
甚至前期得罪了三皇子和虞琼枝,怕是死的更惨。
秦元琛连连呛了好几下,动作幅度太大,甚至牵扯到了胸口的蛊虫。
他视线幽幽:“赶紧动手!”
沈宴然一秒收敛好情绪:“殿下,引出蛊虫的过程中得保持血液正常流动,不能使用麻药,你也不能晕过去。”
“要是实在疼痛难忍,”她抽出怀里的手帕,强硬地塞进秦元琛嘴里:“就狠狠咬住帕子!”
古代的消毒技术太过落后,她虽然系统学习过胸腔开刀,但到底没有家传的中医那般熟练。
为了太子的小命以及两府的未来考虑,在稳妥和冒险间,沈宴然还是选择了稳妥。
秦元琛皱眉瞪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沈宴然小心在他手上割了道口子,又取出五日内用各种毒药和毒泉培育出来的子蛊,放在他的手心。
秦元琛左边胸肌处蛊虫所在的凸起剧烈鼓动了两瞬,而后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缓缓往外爬。
虫子在体内乱窜的感觉异常明显,秦元琛死死咬着帕子,空着的手紧攥。
*
天色微亮时,秦元琛从昏迷中醒来,碰触胸膛上的伤口时,冷不丁倒吸了一口冷气。
声音惊醒了趴在床头的沈宴然,她迷蒙地揉了揉眼睛,上前扶起秦元琛,又取过搁在地上的蛊虫盒子:“殿下,幸不辱命!”
秦元琛虚弱地看了看木盒里两只争斗的蛊虫,又看了看沈宴然一脸得意的表情,他白着脸,轻轻一笑:“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