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然没忍住看看秦元琛,又转头看看元帝。
心想: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
要是换了秦元琛,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执剑把人砍死了。
秦元琛上前随意给元帝行了个礼,随口问道:“出了如此大事,怎么不见三皇弟?”
云昭太后就等着这句话。
她端着茶盏,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元帝,难得对秦元琛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太子稳重了些,知道该照顾弟弟了。也罢,来人,去将关了禁闭的三皇子请来未央宫。”
“一国之后被害至此,总不能连亲儿子都不能前来探望。”
跟着行礼后躲在角落的沈宴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该不会虞琼枝跟皇后闹这一出戏,就是为了放出被元帝强制关了三个月禁闭的三皇子吧?
未央宫里的人一动不动。
云昭太后脸色冷了下来:“怎么,哀家还使唤不动个下人了?”
宫女太监侍卫们齐齐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元帝慢条斯理地自个儿沏了盏茶,眸子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母后,整整三个月的禁闭,怎么能三天不到就把人放出来。但既然母后想看看皇孙,来人,召三皇子前来,一个时辰后再送回去。”
云昭太后重重一放茶盏,发出一声脆响。
但传话小太监带着人匆忙离开,没有留给她一丝说话的机会。
沈宴然差点笑出声。
三皇子又不是学龄期儿童,中午接回家吃个饭,又好端端把人送回托儿所。
论阴阳怪气,还得是您啊,陛下!
云昭太后火气被撩了起来,又不能当面让元帝失了面子,抬眼瞧了瞧自顾自找了张没用过的摇椅躺下的秦元琛,冷笑道:
“太子的兴致似乎还不错,皇后被人陷害落水,你就这么开心?”
她狠狠一拍桌子,茶盏随之一震:“你眼里还有没有皇后这个母后?”
秦元琛面无表情地示意身后的小太监继续推摇椅,压着太后发火的极限笑道::
“太后莫不是忘了,孤的娘亲是谁?”
他不杀了继后,都是看在元帝的面子上。
还想要他恭恭敬敬伺候害死他娘的罪魁祸首?
不可能。
做做表面功夫都不可能。
云昭太后一滞,心头的火焰却更是上涨了一层。
宫里人人都敬嫡母,都尊母后,太子凭什么打破祖制?
元帝平静转移话题:“太医出来了,母后有心思问责太子,不如关心关心皇后。”
云昭太后瞪了闭目悠闲晃悠的太子一眼,转头将怒火全发在太医身上。
“皇后醒了吗?胎儿保住了吗?要是治不好皇后,哀家就得考虑,清理清理太医院。”
太医战战兢兢:“皇后娘娘醒了,但......但胎儿,没了。另一位姑娘倒是身子无碍,也已清醒过来。”
云昭太后愣住,失望地坐了回去,朝侍卫摆摆手:
“连龙子都保不住的太医,哀家可用不起。”
太医连忙跪地求饶,心里的怨气几近冲天。
无人注意的沈宴然倏地开口:“不若让臣女去为皇后请个平安脉?”
秦元琛睁开双眼,不懂沈宴然为何要蹚这趟浑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失足落水一事不简单。
御花园中冬日不结冰的池塘就两三个,还都是在偏僻角落。
继后出行都是前拥后簇,带着不知道多少人。
怎么就这么巧,继后屏退众人,安泰公主推皇后下水,虞琼枝又恰好救了人?
沈宴然心里的想法没那么复杂,她就是想看看皇后是否真的有了身孕。
元帝肯定清楚内情,即使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怪在她头上。
云昭太后半耷拉着眸子扫了眼沈宴然,勉强露出一个笑意:
“是宴然啊,你去看看也好,哀家可信不得这些庸医。”
话里的亲近之意,换谁都听的出。
沈宴然不卑不亢一行礼,在元帝饶有兴致的目光中走进内殿。
内殿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皇后正不停摔着手上够的着的东西。
瞧见沈宴然走进来,皇后更是面露狰狞,指着她骂道:
“你滚!你给本宫滚!你个丧门星!一瞧见你就没好事!”
沈宴然盯着继后虚弱惨白的脸,恭敬上前:“臣女来为娘娘请个平安脉,太后应允了。”
继后色厉内荏又骂了两句,轻蔑的视线扫过沈宴然全身,而后慢慢悠悠道:
“给本宫请平安脉,可是得跪着请的。宫里的惯例如此,本宫也不好无视,沈小姐这便跪吧。”
沈宴然笑了笑:“既然娘娘不愿配合,那便罢了。”
未央宫里的大宫女连忙上前拦下,大声唤道:“娘娘,您的身体为重。”
继后盯着沈宴然看了半晌,才勉强松口:“沈小姐与麟州定下了亲事,就算是自家人。自家人,就不必如此见外。”
沈宴然眼睛一眯,直觉有些不对。
上次入宫,继后可不是这么说的,也不是这样的态度。
再一看继后眼神飘忽,脸上似乎带着心虚......
沈宴然走到床边,看了眼染着几滴秽血的床单,心里有了猜测。
她从大宫女手中取过手帕盖上,慢吞吞搭了脉。
在皇后蔑视的目光中,沈宴然笑道:“娘娘身子安康,只需好好补补就行。”
她又道:“虞小姐在哪儿呢?毕竟是皇室的大功臣,臣女正好一道看看。”
大宫女支了个小宫女为她领路。
待沈宴然的身影远去后,皇后猛得一抓大宫女的手,指甲嵌入手心,一声惊呼后反应过来,放低了声音:“她会不会......会不会!”
大宫女忍痛扯开皇后的手,小心塞进被子里,柔声道:
“娘娘不必担心,沈宴然可从来没学过医术,上次医治太后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她哪会把什么脉。”
皇后的心里安定了一瞬,又忍不住咬了咬牙。
“本宫牺牲至此,虞琼枝可莫要让我失望,否则......”
大宫女瞥了眼内殿的自己人,小声道:“娘娘,您刚刚流产,万念俱灰下,形容憔悴......”
皇后明白过来,佯装虚弱地躺下,眼睑微垂。
一盏茶后,云昭太后携元帝一同走了进来,太子留在殿外。
恰好沈宴然为昏迷不醒的虞琼枝把完脉,脸色诡异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