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迟疑半晌:“我只知道,那位唤过她寸姝。”
秦元琛跟沈宴然对视一眼,两人眸光都有些复杂。
沈宴然继续问道:“沈谨思的事呢?”
一开了口,不能说的话都能坦然直言。
林大人:“是芙蕖挑的人,我们只是按照她的意思,代为引荐。”
沈宴然点点头,取出银针为他解毒前,忽然又问:“京城里,还有多少同伙?”
林大人苦笑:“姑娘莫要为难我,我不知道。”
但听他的语气,不像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沈宴然笑了笑为他解毒。
大门倏地被敲了几下,秦元琛眉头一皱,走出去问道:“什么事?”
庄头战战兢兢:“公子,京中传来消息,有人擅闯皇宫,刺杀皇后。”
“哦。”
庄头恨不得埋下头:“是......是安泰公主。但皇后被云阳县主救了下来。”
秦元琛遗憾:“怎么就救下来了。”
庄头咳嗽两声,示意他还在场,别不拿他当外人。
秦元琛沉吟片刻:“我得回京一趟。”
“是。”
*
马车匆匆前来又匆匆离开。
官道比寻常小路平坦,但比起京城里的宽敞大道来,还是略显颠簸。
沈宴然眯着眼睛半倚靠在车厢上养神,顺便在脑海中理清最近发生的事情。
先是冬日宴,再是怡欢楼,最后是继后遇刺。
总觉得其中有何关联。
沈宴然脑海间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她瞬间理清了思绪,倏地坐直身子,眸子闪闪。
撇开杂事不谈,最近的三件事,最终获益的人,是虞琼枝。
冬日宴上加深了与三皇子的感情,又救了安泰公主,获得皇室的感激,得封云阳县主,从而能名正言顺进入皇宫。
期间安泰公主刺杀继后,虞琼枝又借机救了一国之母云皇后,也就是三皇子的亲娘。
明面上来看,对皇室的恩情更重。
若是宣扬出京,她的仁义坚韧之美名将传遍燕朝上下。
而怡欢楼一事,虽是安澜国的设计,但针对的是沈家,是宁安侯府。
也是针对她沈宴然这个恶毒女配。
恶毒女配与女主可不是相互扶持的关系。
是你被踩进泥泞,我满载荣誉加冠为后的敌对关系。
沈宴然狠狠捶了下车厢。
果然女主才是作者的亲女儿,她个恶毒女配,连给人提鞋都不配!
吃饭都不配上桌!
秦元琛定定盯着沈宴然的动作,失笑道:“怎么了?”
沈宴然语气委屈:“殿下,我可否与你一同入宫?”
秦元琛皱眉。
现下皇宫内一片混乱。
出了这般大事,太后也得从佛堂里爬出来。
他当然能保护好沈宴然,但有些委屈,能不受还是不受的好。
见太子半晌没出声,沈宴然又问了句:“殿下?”
秦元琛叹了口气:“行。”
他没说什么不该做的别做,不该管的别管之类的话。
左右自己能护住她。
马车直接驰入皇宫,被宫门守卫拦下后,太子探头刷了个脸,更是一路通畅。
沈宴然初次明白皇权就是特权的含义,真真是......太爽了。
难怪三皇子为登基,不顾手足之情,跟皇子们斗的跟什么似的。
看出沈宴然的想法,秦元琛笑出声:“你不懂,当皇帝可是天下第一的苦差事。”
他娘留下的遗书里数次提及,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抛下家族颜面,甚至与家人断亲,执意嫁给元帝。
秦元琛无数次想,他娘亲或许是世家贵女当久了,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几个鲜活的男子,这才被勉强过得去的元帝骗了去。
沈宴然瞅着目光失落的太子,犹豫了半晌:“那殿下为何要应下我的要求?”
秦元琛盯着她清亮的眸子,顿了顿:“你日后便会知晓。”
怎么还打哑谜?
沈宴然默默瞪了他一眼。
未央宫内宫外乱成一片。
不时有人用目光狠狠刮过门外,在被叫道时,又连忙收回目光谄媚地迎了上去。
安泰公主面无表情地跪在未央宫门外,肩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她脸上带血,发髻凌乱,脊背挺直跪在地上,却不损半分傲骨。
就连瞧见沈宴然跟太子同乘一辆马车入宫时,目光都不曾变换半分。
沈宴然撑着玉骨伞慢慢走上前。
她怎么也不想到,不过几天内,冬日宴当天嚣张跋扈艳色夺目的大长公主会沦落至此。
毫无颜面地跪在雪地里,任由来往的宫人轻蔑扫视。
许是她停留的时间太久,安泰公主微垂着头平静开口:“怎么?沈小姐也来看本宫的笑话?”
沈宴然停在原地半晌,在秦元琛好奇的目光中,抓起一把雪,‘噗嗤’一下盖在安泰公主的头上。
秦元琛:“......”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凉意,安泰公主怔住,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大胆!”
沈宴然居高临下看着安泰公主,忽然一笑:
“公主,被欺负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想报复我吗?”
“可惜了,你被皇室厌弃、跪在雪地里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六宫内外。”
“往后你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从今日开始,你将过上比今日更惨更落魄的日子。”
墙倒众人推。
古今皆有之。
尤其安泰公主往日里得罪了那么多权贵朝臣。
沈宴然没有再停留,跟着秦元琛进了未央宫。
头顶的雪水融化,缓慢流到脖子上,又浸湿了全身。
安泰公主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她抬起头望天,一朵冰冷的雪花飘进瞳孔。
安泰公主苦笑: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寒冷。
*
离继后被刺一事已过去大半个时辰,未央宫里的人总算有了几分条理。
云昭太后正不停喝着茶,不时应付着元帝的问话,隔一会儿视线就望向内殿。
“岑安罪有应得,但毕竟是长公主,母后何必如此责罚她?”
丢了安泰公主的脸不提,还损了皇室的颜面。
云昭太后喝茶的动作一顿:“陛下是在说哀家不该惩罚一个害皇后落水差点流产的人?”
元帝叹口气:“母后明鉴,朕不是这个意思。”
刚一脚踏入宫门的沈宴然睁大了双眼,忍不住悄悄扫向脸色平静的元帝。
......他不是一直在喝着避子汤吗?
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