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信中说,“古来征战几人回,自打入了战场,便预料到迟早有这一日。”
“很抱歉让清儿揪心,等来这个结果。”
“闲区区凡人,耽误了你修炼的宝贵年华,深感内疚。”
“忆往昔泛舟湖上,清风明日。”
“所有种种如同泡影,如同镜花水月,曾经一份烂漫的情感,摆在我面前,我却不懂得珍惜。”
“等到快嗝屁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对你说三个字。”
那三个字,李闲没写。
孙清认为那三个字,是我爱你,其实李闲真正想写的是莫相逢。
本来伤心欲绝的孙清,更让他的一封信整成了泪人,扑在李闲身上大哭,拉都拉不住。
李闲心中叫苦,造孽啊,写的太煽情了。
孙清蓦然发现,原来闲哥如此情深义重,我要是再勇敢一点多好,悔恨呐!
信的第一页,情意满满都快溢出来了,接下来的好几页,写的也是满满登登。
详细阐述了怎么给他安排后事。
特别交代,“须土葬,可别把他烧了。”
还告知,京城外的某山中,山里有棵大杏树,长了有好几百年了。
杏树三丈外,就是埋葬地点。
坑要挖深点,起码得两丈深,而且周围得砌墙,必须得是实心砖,别让黑心商糊弄。
寿衣他要穿金缕衣,棺材得是水晶棺。
等等等等。
晓风铃看到信时,也忍不住大骂,“死都死了,还穷讲究,真当自己是人间王侯啊。”
“还金缕衣,水晶棺,你怎么不上天呢,去当神仙好了!”
话说回来,李闲的死,晓风铃是开心的,整宿整宿乐的睡不着觉。
终于能带孙清回阙仙宗了。
人间呆的够够的!
孙清也答应了,跟她回阙仙宗,但最终目的不是为了修仙,而是复活李闲。
因为她强行从李闲的身体,抽出一魂,想修成大道,找到能复活李闲的功法。
几日后,李闲如愿下葬了。
就是七魂六魄,变成了六魂六魄。
孙清这么死心眼呢,人都死了,要学会忘记,干嘛抽走他一魂呢!
好心干不了好事!
星夜疾驰,赶来的修士,查了好些日子,没发现搅乱气运的因素。
玩呢?
都骂骂咧咧的重新回了仙门。
……
躺在水晶棺中的李闲,如同真的死了,一脸平淡和安详。
他身体上长着翠绿的灵草。
自从加了灵气点,灵草不仅长势良好,而且充满了灵力,都冒出了气韵。
那灵性就顺着他的身体汇入,骨肉也渐渐的腐烂,被灵草取而代之。
从《葵花真经》提炼的修仙法门,如今看来极为成功。
匆匆岁月,转眼就是十年。
这十年间,郑耀祖跟坐了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
今天被贬官了,明天就复职。
萧炎也头痛,郑耀祖太耿直了,总是惹他生气,朝廷好点了,就贬他,有结党营私的,就召他回来救火。
当真是对他爱的深,恨的切,在眼么前觉得烦,不在了又想。
郑耀祖曾在山南郡当郡守。
当时就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前宰相陈堂镜满门被杀。
郑耀祖亲自赶往调查。
不知道什么原因,调查到了一半,他就草草的结案了,还把档案给封存了。
不几日,就被皇帝召回京城。
一路也是坐到了宰相。
离开京城,回到宁远城的余音,把自己关在房间几个月。
出来的时候,就把余音坊交给了苏晓晓,自己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苏晓晓把余音坊改了个名字,叫惊雷乐坊,靠《动感光波》《黑桃A》名扬十里八乡挣的盆满钵满。
小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某一日,游四走走停停,穿越大漠,风中听到悠扬的音乐,好奇走了过去。
有一个小男孩弹奏着奇怪的乐器,跟前坐着恬淡的女子,缝缝补补。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乐器是吉他。
游四走了过去,问他:“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认生,小跑到母亲背后,露出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游四。
女子笑道:“大爷问你话呢。”
游四瞪眼,我很老么,怎么还大爷了!
小男孩怯生生道:“我叫萧莫离!”
女子就是当年的公主,后来的草原王妃萧离。
草原暴乱,草原王被杀,萧离带着萧莫离远走他乡,躲避其他部落的追杀。
一路就逃到了大漠,无以为继,靠给人缝补衣服为生,过的清苦但平静。
人人都知道,这个寡妇真漂亮,却没人知道她是公主,是草原王妃,萧莫离都不知道。
游四摸着萧莫离的头:“那这曲子,是你母亲教你的?”
萧莫离点点头,对游四不再惧怕,反而兴趣盎然,他们住的远,很少跟人交流。
见游四慈眉善目,问道:“我考考你!”
“哈哈哈,你要考我?那你考吧。”游四笑的眼睛都快没了。
萧莫离举起肉嘟嘟的脸,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乐器?”
游四傲娇道:“这是吉他!”
“妈妈,大爷竟认识这乐器。”萧莫离一脸震惊。
萧离也抬眼看着游四,从他的目光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时间的车轮滚动,能碾压世间的一切,又能给世间希望。
墓碑前的恸哭声响亮,呱呱坠地的婴儿哭的也响亮。
一代新人,换了旧人。
明月还是当年的明月,老去的黄昏,也蕴含着新的活力。
转眼,四十年过去了。
郑耀祖老的辞官了,郑家已成为大乾最大的世家,儿子在朝为官,女儿嫁了封疆大吏。
陈好好病的卧榻不起。
知足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她都九十多岁了,当了一辈子春风野草,是该枯萎了。
京城外的某山中。
那棵杏树长的参天,周围水草丰茂。
杏树几丈外有一个墓,墓碑上干干净净,土上不长草木。
显然,经常有人拜祭,打扫。
这日夜里,白色的月光下,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墓碑却不停的震动,上面的土,纷纷的滑落下来,不刻,墓碑倒地了。
一颗头颅从土里钻了出来。
“呸,呸!”
李闲灰头土脸,鬼魂般从里面爬了出来。
鬼头鬼脑的看看四周,赶忙四肢如风,将破开的土重新埋进去,又将墓碑立起来。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