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奶奶手里端着鸡蛋羹，朝着她走过来：“娇娇怎么起床了，还难受吗？饿不饿……”
来到柳初月对面坐下，舀起一勺对着她，“来，啊，张嘴。”
柳初月看着面前的老人伸过来的勺子，上面盛满了热气腾腾的鸡蛋羹，有些不知所措。
对面的老人一脸慈祥，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也难掩年轻时的风采。
老人眼神祥和，温柔地盯着自己，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心疼，让柳初月有些呆愣。
那是爷爷经常看自己的眼神，每次受伤，爷爷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从她三岁有记忆以来，她就已经在孤儿院了。
小镇上的孤儿院条件不是很好，勉强能解决温饱问题，但是柳初月自小就长得玉雪可爱，从来没有挨过饿。
在孤儿院里，只要你长相可爱，乖巧听话，就能吃饱穿暖。
院长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经常跟孤儿院的孩子们说：
“你们长得这么漂亮，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万一受伤了可就不漂亮了，妈妈最喜欢漂亮又乖巧的孩子了。”
在孤儿院里漂亮的孩子是不用干活的，会由大一点的哥哥姐姐带着玩，他们无一例外都长得很好看。
有次她看到院子里一个六七岁女孩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她。
当时的柳初月不理解，拿着小饼干准备问一下旁边的人，长大后发现，那种她不明白的情绪叫做嫉妒。
和她一个小团体的小孩拉住她：“院长妈妈说了，我们漂亮的孩子就应该和漂亮的一起玩，你不要和那些人说话，她们长得不好看是因为不听话。”
孤儿院的每个孩子个性分明，有的温柔如水，有的阳光开朗，有的活泼可爱，有的单纯善良……
现在看来就像是批量定制的人偶娃娃！！！！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孤儿院领走大一点的孩子。
孤儿院中几乎没有十四五岁以上的孩子。
唯一一个符合条件而没被领养的女孩子叫婷婷，是负责照顾她们的。
过了一段时间，一起玩的小孩告诉我，孤儿院里又来人了，意味着他们其中有人要有爸爸妈妈了。
柳初月没放在心上，毕竟她还小，领养走的也不可能是她。
孤儿院里只有十岁以上的小孩才会被领养。
像往常一样，柳初月向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个大柳树，一到夏天，她就喜欢待在柳树下面。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平常安静的后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婷婷姐。
“这次你们又看上哪个了。”是婷婷姐的声音。
“要我看上有什么用，还得看人家老板，这次要个男孩，这大老板们的品位就是不一样……”听到这里，柳初月瞳孔一缩，心脏狂跳。
“我看着都挺漂亮的，还是你们这儿的货好。”
“那当然，那些小屁孩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漂漂亮亮地长大就行了。你看看我为了照顾她们，皮肤都粗糙了。”
“辛苦宝贝儿了，想要什么礼物，告诉哥哥给你买。”
……
柳初月已经七岁了，在孤儿院生活的四年里，她从懵懵懂懂到如今学会察言观色。
从听到的只言片语的她已经明白，以前领养走的孩子，都是被卖了。
把他们养得这么好，只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这里哪是什么孤儿院，分明就是养猪场，她们就是一头头等待出栏的猪。
最后那个长相精致，胆小爱哭的男孩子被领走了。
转眼间，秋已至。
一件杀人事件打破了小镇的以往的平静。
镇西胡同里的一户人家因为媳妇生了两个女儿后一直没有生出儿子，男人就在外面找了一个寡妇。
婆婆还帮忙瞒着，说是男人出门打工了。
寡妇生了儿子就上门来闹。
于是夫妻之间便吵起来了，双方吵着吵着就开始动手，婆婆看着儿媳妇竟然敢打她的儿子，就上前帮忙。
女人有些不可置信：“妈，他在外面有女人了！”她不明白一向对自己好的婆婆为什么这么对她。
她知道生不了儿子是她的错，她也很愧疚，在家里她尽职尽责地照顾好老公，服侍好婆婆。
婆婆看着儿媳妇的眼神有些躲闪，她是一个好儿媳，十里八村都夸赞的人，可她生不出儿子呀，她想抱孙子。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没错。
“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他也不会在外面找。”
推搡之间，男人一时不察便将女人推倒，头磕到院子的一块石头上，当场就死了。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一看死人了，胆小的人吓得跑了，胆子大的跑去公安局找警察了。
外面的言语传不进小小的孤儿院院里，但是最近孤儿院里来了几个警察。
那两个双胞胎姐妹没有亲戚愿意养，警察只能将她们要送到孤儿院。
这天天气很好，虽然有太阳，但是整个天空雾沉沉的。
院长妈妈领着两个警察来到院里，后面还跟着两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地跑去前院看热闹，柳初月一个人去了后院。
顺着后院的狗洞往外爬，出来就是一条长长的巷子。
柳初月在脸上抹了点土，就顺着巷子开始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停下来就看到一个破旧不堪的院子，黄泥砌的墙一半已经倒塌了。
在破房子里待了两天，她就趁着傍晚在一户人家偷了一件男孩子的衣服。
第二天就朝着镇子外面走去。
山脚下有一个垃圾场，柳初月一直生活在那里，饿了就在垃圾堆里找吃的。
不知过了多久，来了一辆拉垃圾的车，柳初月趁着司机在垃圾堆里翻找的间隙，爬上了车。
等到下一次车停的时候，又偷偷爬下来。
这里也是一个垃圾场。
与前一个垃圾场不同的是，在垃圾场的不远处有两间破屋子。
破屋已是残垣断壁，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屋里仅存寥寥无几的残破家居，值得庆幸的是这里还有炕。
柳初月打算在这里暂时落脚，她像个小仓鼠一样慢慢地从垃圾堆里挑出有用的东西，一点一点带回家。
现如今也算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