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良师!”
“咳咳咳咳咳!”季飞楠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季飞楠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柳溶月方才执剑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容不得她不信。
毕竟比起柳溶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无师自通成高手,她还是更愿意相信其背后有高手指点。
可会是谁呢?楼里给柳溶月指派的徐师傅,可是没教几日就让回去了。
柳溶月觑着季飞楠因呛水而通红的脸颊,不得不再次承认察言观色这件事于她而言太难了,她根本瞧不出季飞楠的眸中有没有半点相信影子。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按照既定剧本道:“那良师,正是矿虞大人的亲生女儿——指派到我身边的白茹!”
季飞楠的第一反应仍是不信。
可柳溶月这么说,她也确实再寻不到旁的更合理的理由了。
柳溶月身边就三个人,一个是自幼和她一同在矿场长大的阿馒,一个是在久微楼长大的采彤,和这二人比起来,她自然是更愿意接受在白家长大的白茹是高手的事实。
虽是这般想,但季飞楠仍觉得荒谬,能在短短时日内将柳溶月的剑法教至炉火纯青的人,白家怎会舍得将其送来做人奴?
况且在这之前,白家并不知晓柳溶月天赋异禀。
思及此,季飞楠有些想笑。
世家财力雄厚有时却也吝啬,搜寻粉雕玉琢的女娃养着,看似锦衣玉食,却不肯真正花费心思,毕竟靠脸就能进久微楼,何苦浪费修行资源?
万一没进,岂不是浪费。
只任谁都想不到的是,百年难遇的天才竟会自奴隶的胯下诞生,上天会再次偏爱白家。
可惜啊……
人已经献给了朝廷,是不能反悔了。
如今又来个白茹,就是不知白惊嗥是故意为之,还是被他自己的嫡亲女儿给欺瞒了过去。
家主的女儿送给奴隶做人奴,哪怕这个奴隶生得再貌美,也足见白茹在白家的处境,所以大概率是……
季飞楠一想到白惊嗥连失两个天才的后悔脸色,就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
柳溶月看着刚咳的惊天动地,此刻又笑得前仰后合的季飞楠,心中有些慌张。
但她也只能道:“今日是我鲁莽了,但事已至此也不敢继续隐瞒季管事。”
“那白茹确是个天才,只是她自幼受尽冷落,生为庶女没有父亲的疼爱也就罢了,但生母也只一心扑在弟弟身上,所以她发现自己在剑术上的天赋后,将其隐瞒了下来。”
“直到前些日子被我无意中发现,这才不得不对我和盘托出,在私底下指点我剑术。”
这与季飞楠的猜测不谋而合,但她仍是出于谨慎问了一句:“就算这白茹是个天才,可她拢共才到你身边几日,就能将你指点至这般境地?”
“方才瞧你熟练的模样,没个几年乃至十余年的苦功,不可能做到。”
柳溶月:不信。
区区破空声就要十余年的苦功?她可是瞧见了别的擂台上有人能使出剑芒呢,这可比挥出破空声厉害多了。
难道那人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勤学苦练了吗?
况且破空声也不难练,只需掌握其中的关键诀窍即可。
“季管事,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自幼就爱舞刀弄棒,虽无师傅指点,但也多少打了些基础。”
“所以白茹只是在关键处指点了一二,我便能进展神速。”
季飞楠想到徐师傅对柳溶月的评价,的确是用了“进步神速”这个词,于是暗自点头,没再多做怀疑。
倒是柳溶月怕白茹露馅,补了一句:“其实也是凑巧,那日正好不见月色,风一吹星光也黯淡,白茹观我练剑时突有所感,指点了几句,我便如拨云见月般神思通明,这才在短短时日内突飞猛进。”
她回去就将《七星剑诀》的关键点告诉白茹,至于别的剑谱,呵呵,都说了是突有所感,灵感是那么好找寻的吗?
季飞楠的疑虑被彻底打消,还笑着感慨了一句:“虽是突有所感,但这白茹能在不知剑法的口诀与灵力运转的情况下,只是看着你练剑,就能想通关键节点,可见其天资。”
“哈哈。”柳溶月笑着附和点头。
“不过你这丫头就这么将白茹的秘密给暴露了出来,”季飞楠话锋一转,“打算如何收场?”
怎么收场?白茹要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她就一直给白茹树一个天才的名头;要是白茹另有打算,那就是“伤仲永”了呗。
怎么看,白茹都不算亏。
当然这番打算是不能告诉季飞楠的,于是抓住季飞楠言语间对她的亲近,故作苦恼的撒娇道:“季姨,你帮帮我嘛~”
季飞楠对柳溶月的称呼很是受用,也不卖关子了,爽朗笑道:“要是那白家小姐不介意,我可将她的功劳揽在我身上来,不过——”
季飞楠顿了顿,英气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精明,“得叫她再收个徒弟。”
“荆欢意?”柳溶月脱口而出。
季飞楠赞许的点了点头。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再加个荆欢意又有何难?柳溶月当即就应了下来。
“好,那现在就去见见这位小师傅。”
说罢,季飞楠起身抬步。虽然已经相信柳溶月的剑术突飞猛进是白茹指点的这个原因,但终究口说无凭,她要眼见为实。
可这话却吓得柳溶月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连忙挡在季飞楠身前。
“季姨!”柳溶月展开灿烂的笑容,“您贸然前往,旁人定会有所猜疑,不如您将此事告知荆欢意,由我带她过去。”
少女笑容明媚,仿若夺天之造化连热烈的阳光也有所不及,是个人见了都会受不住心软。
何况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也好,晚点我让她过去寻你们。”
听到这句话,柳溶月在心里舒了口气,同季飞楠告退,便马不停蹄的回朝圣阁。
不过担忧白茹还没处理好她的烂摊子,所以寻了个借口将阿馒二人支开,自己一人回去。
“白茹!”刚从白鹤身上跳下来,柳溶月便扬声喊道。
谁知从里头出来的,是两位陌生少女,看打扮是久微楼的下人。
二人朝柳溶月行了礼后,才见白茹出来。
“小姐,方才小茹打扫您的房间时,不慎将书桌损毁,这二人是来搬桌子的。”
白茹脸上的微笑一成不变,但柳溶月总觉得从中品出了别的意思,想到自己刚又给白茹接了活,心中便一阵发虚。
将外人打发走后,柳溶月朝白茹露出讨好的笑容,“嘿嘿,白茹。”
白茹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没搭话。
柳溶月也不恼,自顾自的拉着白茹的手就将方才的事和盘托出。
然后就见白茹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在脸上。
“小姐,我是个连剑芒都使不出的寻常人。”白茹面无表情。
“我教你啊!”柳溶月拍胸脯。
!白茹心中惊起炸雷,她对眼前人的猜想有过许多,但都无外乎出身良好,甚至来自她梦寐以求的中域。
白茹的呼吸急促起来,看着为使她信服而在厅中施展剑术的柳溶月——
抬手间仿佛有玄之又玄的道蕴在其间流转,裙摆翩跹间似有蝴蝶落在了桎梏她许久的瓶颈上。
“叮——”
蝴蝶的到来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瓶颈不堪重负,哗啦一声碎成齑粉,泯灭在虚空里。
十年来挥出的每一道剑在此刻凝聚成气,白茹伸手握住,朝前一斩!
“诶诶诶!”柳溶月连忙跳开,但身上的这件防御灵器仍是被斩断了一角。
柳溶月本来下意识想爆出今天第二句国粹的,但看着白茹的样子,她就算是对修仙知识再缺乏,也知道白茹此刻是陷入了顿悟。
这要是被她一句脏话给吵醒了,别说白茹,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又看着厅中凌厉的剑气,连忙贴着墙根往外溜,这要是被砍中了,只怕小命休矣。
荆欢意到时,正好撞见“鬼鬼祟祟”的柳溶月,正想说话,就看见厅内的一片狼藉,和断桌烂椅中婉若游龙的白茹。
心头第一反应:这可都是钱啊!
第二反应……
“嘘!”柳溶月赶紧拉着荆欢意离远点,“白茹顿悟了,别吵她。”
荆欢意压抑住心头的激动,连连点头。
来前她是不信的,甚至还想过季飞楠是不是被柳溶月给忽悠了,此时亲眼所见,心中的大石不仅落地,还惊起了一阵涟漪。
顿悟啊!
荆欢意扒着门框往里瞧,眼馋的看着白茹的剑气间那丝丝剑意,心头激荡不已。
但顿悟这玩意儿不仅可遇而不可及,还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所以又过了几个呼吸,凌厉的剑气便陡然消散,只余下白茹闭目站在大厅正中央,细细感悟顿悟给她带来的收获。
待她再次睁开眼,就见荆欢意带着难掩的激动从外走进,“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白茹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拦住纳头便拜的荆欢意。
“你不必如此,事情小姐已同我说过了,今后……”今后我会一同教你和小姐。
按照柳溶月给的剧本,她应该这么说。但一想到自己要在关公面前舞大刀,面皮就忍不住发烫,于是看向柳溶月。
“你与小茹定个时间,以后她定时定点下去教你。”柳溶月接话道。
白茹是羞赧,她是嫌浪费时间。
虽然白茹已经悟出了剑意的皮毛,比起她仅限于《七星剑诀》的剑意,自然是可以为师的,但为何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她去赶进度条,换更高级的剑法,岂不更划算?
荆欢意不懂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被柳溶月的安排给唬了一跳,但随即就见白茹垂眸应了下来。
得了好处的荆欢意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白家小姐怎么看着比她们这些奴隶出身的更像奴隶。
处理完了这桩事,柳溶月趁着下午的光景还没过去又跑去找了季飞楠。
一来是为了抓紧时间打几场擂台,二来她那一片狼藉的大厅得找个人处理。
当然,临走前也没忘记将《七星剑诀》的关键点告知白茹,免得露馅。
季飞楠对朝圣阁发生的事很是满意,大手一挥就将柳溶月的事都给处理了,甚至亲自带着她前往擂台。
“你,来和柳小姐比试一场。”季飞楠随手在排队的人群中点了一人。
被选中的人满脸不可置信,看向季飞楠身后的柳溶月,指着自己艰涩问道:“是、我和柳溶月小姐比试吗?”
季飞楠懒得解释,信手一挥,二人就上了刚空出来的一方荷叶擂台上。
但即便如此,少女仍是不敢相信,刚稳住身形就对柳溶月道:“柳小姐,我是炼气四层,季管事弄错了。”
说罢,就要运起身形离开。
“诶!”柳溶月连忙窜到她身前拦住,“季管事没有弄错,我就是要和你比试。”
不止少女,裁判、岸边的人群,听到的皆是一脸怀疑自己幻听的表情。
柳溶月知晓此时解释无异,干脆自己从一旁的荷花上取来两柄木剑,随手扔了一柄给少女。
“承让了。”
话音刚落,也不管少女有没有做好准备,挽了个剑花便刺去。
正是《七星剑诀》的第一招——天枢落!
天地间好似陡然黯淡下来,北斗七星自云间洒落光辉,正好落于柳溶月的剑尖。
星光流转间,竟有不可匹敌之势——
“啊——”
少女竟是吓得跌坐在地,震得荷叶荡漾出阵阵涟漪。
然而柳溶月的剑停在了离少女还有一寸距离的地方,不是她停了手,而是她的剑尖触到了一堵泛着黄色的半透明的墙,使得她再难进寸步。
柳溶月咬着牙,再次执剑施展剑法朝土墙砍去,灵力汇聚而成的土墙被她砍得震荡不已,然而就在消散的那刻,一道水箭在其后激射而出!
柳溶月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将木剑横于胸前。
“哈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