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少年咧唇一笑,快步扑进了宋诗余怀里,伸出手抱住宋诗余的胳膊,仰着脑袋望着宋诗余说道:“你果然是我的阿姐!”
宋诗余手中还拿着经书,宋衡宇扑过来的一瞬间,她僵硬在了原地,强忍着想要把他推开的冲动,伸手托住他的腋下,将他扶了起来,缓声说道:“你怎么上山来了?”
宋衡宇仰着脖子,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宋诗余说道:“我听说阿姐回来了,偷偷跑上来的,在静初殿没找到人,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闻言,宋诗余眉头蹙了蹙,低沉地说道:“太清殿不能随便出入,更何况你是偷跑上山。父亲和母亲找不到你会着急的,快回去!”
“哎呀!”宋衡宇嘟囔着嘴,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蒲团上,撒娇似的喊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阿娘知道我来找阿姐,会帮我遮掩的。”
说话间,宋衡宇转头望向宋诗余,眨巴着大眼睛,软糯糯地说道:“阿姐,你在外面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啊,你瘦了很多。”
宋诗余失笑,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身继续跪好,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淡声说道:“没有的事,你别瞎想了,快回去吧。”
她离开下山游历的时候,宋衡宇只有三岁,能记得什么呢?
“我陪阿姐一起跪好啦!”宋衡宇蹭了蹭宋诗余,拉扯着她的衣袖说道:“反正我已经告诉阿娘我来找阿姐了,阿爹不会责怪的。”
“姑姑说过,太清殿不可随意进出,你这样偷跑进来,就算父亲不罚,姑姑也不会饶了你。”
“才不会呢,姑姑最疼我了。”宋衡宇挺了挺胸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宋诗余摇了摇头,不再劝解宋衡宇,继续诵读着手中的经书。
宋衡宇嘻嘻一笑,一骨碌爬了起来,爬到宋诗余的身边,与她并肩跪好,昂着脑袋望着她说:“阿姐,你的眼睛真好看,和姑姑一模一样。”
“嗯。”宋诗余翻着书页,应付性地应道。
“不过,阿姐比姑姑漂亮。”宋衡宇凑过去在宋诗余耳畔说道。
“哦。”
见宋诗余不愿意理睬自己,宋衡宇不禁撅起了小嘴,一脸委屈地瞪着她。
“阿姐,你好久没见到阿衡了,都不想阿衡吗?”
宋诗余有些无奈地偏过头看向宋衡宇,不禁失笑摇头,抬手揉了揉宋衡宇柔顺的墨发:“上次我在霓城见到予之哥哥,他还跟我夸你了。”
“真的吗?”宋衡宇睁大了双眼,抓着宋诗余的手臂,满脸都写着高兴二字,“予之哥哥也很疼我,经常都来府里陪我玩。”
“予之哥哥入了朝,还有时间陪你玩吗?”宋诗余扬了扬眉,有几分惊讶。
“嘘...予之哥哥偷偷来的。”宋衡宇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脑袋微微低垂,一副乖巧的模样。
见宋诗余依旧一脸疑惑的样子,宋衡宇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宋氏是神侍,宁氏是后族,身份敏感,来往太近的话,会惹人猜忌。但是予之哥哥很疼我,有空的时候就会来陪我玩,跟我讲了很多阿姐小时候的事,还会教我练剑。”
宋诗余不禁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只有九岁的弟弟,对于政治这种事情,他懂得似乎比同龄人更加早熟,不由轻叹了口气。
“阿衡长大后,想要当官吗?”宋诗余摸了摸宋衡宇的头,语气认真地说道。
自从先代神女宋杳逝世后,宋氏再也无人入朝为官,除了宋熠之外,其他人都在尽力避免接触朝政,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就连宋熠,自从十年前的石门决战之后,也慢慢退隐了下来,除了雪魄王秦师恺主动询问,再也没有主动涉足朝政之事。
宋衡宇摇了摇头:“不想。爹爹告诉我,宋氏是神侍,宋氏的女儿都要为了保护苍生而牺牲,我是宋氏子孙,将来要继承爹爹的衣钵,保护家人,保护阿姐。”
闻言,不知为何,宋诗余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不假思索地问道:“父亲把朔雪剑交给你了吗?”
宋衡宇摇了摇头:“爹爹说,朔雪剑要等阿姐回来再决定传给谁。但是不管谁继承了朔雪剑,我都要保护好阿姐。”
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坚毅的神色,目光清澈明亮,透露着一股纯粹的忠诚,一点都不像九岁孩童应该表露出来的,倒像是一个大人。
看着这样的宋衡宇,宋诗余有些怔愣。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他们各自承担着各自的责任,所做的选择都是为了家族利益,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以往也都是相安无事,不会刻意疏远,更加不会故意亲近。
她没有想到,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弟弟,会对她有这么深刻的感情。
“阿姐……”宋衡宇眨巴了眨巴眼睛,看向宋诗余,小脸带着一抹担忧,“阿姐,我说的不对吗?”
宋诗余敛去眼中的异色,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发顶,语气也放缓了许多:“阿衡,今天为什么想来看我?”
“阿姐走了好久,阿衡想阿姐了,听到阿姐回来,就赶紧上山了。”
“我走的时候,你只有三岁,能记得我吗?”
宋衡宇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低声喃喃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阿姐的模样了。但是予之哥哥告诉我,我和小时候的阿姐长得很像,而且阿娘一直跟我说,阿姐又乖、又聪明、又勤奋,让我一定要向阿姐学习。所以...”
“所以,你就很好奇,想来看看我长什么样?”宋诗余嘴角微勾,笑容淡雅温柔,“那你现在看过了,该回去了。”
“阿姐,我不能在这里陪着你吗?”
面对宋诗余三番四次的逐客令,宋衡宇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落,肩膀都耷拉了下来,伸出小手拉着宋诗余的衣袖,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宋诗余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见状,宋衡宇不禁低低欢呼了一声,乖巧地跪坐在蒲团上,陪着宋诗余一起诵读经书。
等到宋熠推门进来的时候,宋衡宇已经蜷在地上睡着了,身上还披着宋诗余的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