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
见关健领悟的如此之快,鬼脸儿很是欣慰,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好使自己一身绝技不至于失传。
一听关健主动向自己求教,他忙列举出数十种自己较为得意的武功,来供关健挑选。
然而关健于武学之道毫不上心,若不是情势所逼,他一种也不想去学。
他此刻最想学的,其实是轻功。
鬼脸儿一听,不由的火冒三丈,道:“轻功只是末流,武功练到一定程度,脚步自然就轻了,若只练轻功,不攻内功和外功,便是本末倒置。”
关健道:“等我救了人,再来跟你学别的武功,现在你只需教我轻功即可,我好方便赶路。”
鬼脸儿把腿又是一拍,道:“我倒把你眼睛里的毒忘了,等你救了那小妮子,你赶紧去治好眼睛,否则就学不成我的绝世武功了。”
鬼脸儿因关健不能立刻学习他的武功而感到可惜,连叹几口气后,便将一种踏雪无痕,履瓦无音的轻功传给了关健。
轻功虽是末流,但也不是那么容易修炼的,关健体内虽真气充盈,但尚不能运用自如。况且他武功修为也有限,步法沉重,所以只能做到履瓦有音,至于踏雪无痕是万万办不到的。
但他等不到将轻功练到踏雪无痕的程度,便匆匆飞下山去。几个起落,来到了山脚下。
他稍坐调整后,正当要继续赶路时,却听见山洼里传来一声詈骂:
“废物!”
关健一惊,心想悲花派剩下的只是些带病之人,为何这个女人中气却如此充沛?她又再骂谁?
他急着赶路,无心去探个究竟,正欲离开时,却听另一女子道:“我真该死。”
这女子的声音怎么这么像一个人。他的心咯噔一下。于是又停下脚步,想听个清楚。
“你在这里总该有七年了吧?”
“是,第七个年头了。”
“七年了,连《七曜真气》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几乎不出房门,也很少让我进她的房间。好不容易等到她外出,房间里却什么也找不到,想必是她将秘诀随身带着的。”
“我等不及了,这是幻心散,等她回来,想办法让她服下去。待她毒发,不怕不交出秘笈。”
关健大感失望,心想:她竟要帮外人谋害上官掌门。
他叹了口气,飞奔到花屋坪的大荷塘前,登上小船,一边用橹奋力拨水,一边想:“两个人声音相似也是有的,那个人未必就是她。”
船刚划动不远,紫薇便追赶了过来,在岸边唤道:“关师兄!怎么不辞一声就要走了?”
“我也该为贵派尽一份力,去帮着寻菱衣去。”关健道。
“哦哦,那可谢谢你啦。”紫薇将一双胖手掌使劲交叉摆动,做一个告别的姿势。
“冬荛也跟着上官掌门出去了吗?”关健问。
“原来你是担心冬荛师姐啊。”紫薇笑道:“要真是这样呢,你也不必劳动了,冬荛师姐就在里面,我唤她来让你见见可好?”
关健心里一阵惆怅,对这个江湖失望之极。
“你到是去呢,还是留呢?”紫薇见他不动,笑着问。
关健亦是一笑,挥动了船桨。
他不禁感慨,江湖之人,果然阴险狡诈。若有幸大难不死,一定要赶紧回家,远离这是非之地,至于悲花派的内务,与自己也不大相干,管它作甚。
他正想的出神,船头忽然落下一道青影。
他原以为是错觉,继续埋头划船。
然而那青影却会说话:“有些东西一直羁绊着你,一旦你甩开了它,等到紧要关头,却发现非它不可。”
原来是男人。
关健吓了一跳,心想这人落在船头,无声无息,船头半分也没下坠,可见又是一位高手。却又感到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恭敬地道:“前辈是?”
“你要找的可是这个?”那人将个东西递向了关健。
关健伸手一摸,只觉得一阵寒意袭向全身。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这剑正是月凝剑。
“剑原来是被你盗走了。”关健怒道。
“这把剑你又是如何得到的?”男子笑问道。
关健脸一红,当初他拿走月凝剑时,也未经过李剑川的同意,按理说,也是偷来的。
男子见他不答话,道:“谁又知百十年后,剑会在流落谁手,百十年前又属于谁?”
关健觉得这男子声音越听越耳熟,细想片刻后,心里忽然澄亮起来,惊道:“是你?”
“我是谁?”
“李......李......剑川。”
“你记性倒是不错,还记得我的声音。“
关健把剑递了回去,道:“这把剑害死我了。如今总算物归原主了。”
李剑川负手立在船头,拒不接剑,道:“你当真这么讨厌武功?”
“家父有训斥,不准我沾染武学。”
“为何?”
“黩武者好杀,为读书人所不取。”
李剑川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读书有何用?”
“修身治国。”
“你满腹经纶,就能治国了?”
“何以不能?。”
“如今朝堂中学富五车之人比比皆是,可世道如何?”
关健沉默不语,他从前在家中,常听其父亲抱怨狼心狗行之辈当道,苍生涂炭,社稷形如累卵......
“听说你很想入朝为官?”李剑川继而问道。
“不错,我祖上三代为官。”
你家资丰厚,仓廪之粟可食三代,还在乎俸禄吗?”
“我关家有多少粮钱,你怎么知道?”
关健满腹狐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家有多少家私,心想李剑川怎么会知道。
“你家咸阳城南的祖宅可也气派的很,徐州的避暑山庄,你也很久没去了吧?”
“你为何要查我关家的底细?”关健越听越觉得李剑川居心叵测。
“我不仅知道你关家的底细,上至三公,下至城门校尉,他们的底细,我都一清二楚。”
关健汗毛倒立,惊道:“你究竟意欲何为?可......可是要谋反?”
“ 我不过一介武夫,有何能耐谋反?”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在寻找能匡扶汉室的人。”
“我朝近年来虽外患不断,却不至有亡国之险,何谈匡扶?”
“外患何足道哉?内贼才是忧患?”
“内贼?”
“不错!权臣梁翼就是天下第一汉贼。”
“你休要胡说,梁大将军身为国舅,对朝廷可谓鞠躬尽瘁,怎么就成汉贼了?”
“毒杀质帝,构陷忠良,还不是汉贼吗?”
“什么,皇上驾崩了?”
关健在京城时,常在坊间听人传闻,说大将军梁冀飞扬跋扈,无法无天,虽然已权倾朝野,却仍不满足。其狼子野心,世人尽知。
他原先并不以为然,但听说梁冀竟敢毒杀皇帝,心中也愤慨难当。
“不错,早就被梁冀毒害了。梁贼本想隐瞒质帝的死因,但其中端倪被太尉李固看破。为堵住悠悠之口,他便罗列一堆莫须有的罪名来陷害李太尉。”
关健听说李固被陷害,不禁担忧起来。他父亲与李固私交甚厚。当初也多亏了李固的提拔,才得以官拜太常。若李固被害,不免也会使他们关家受到牵连。
李剑川似猜到关子朔心思一般,道:“令尊与李固私交甚笃,李固落难,恐怕令尊也难逃一劫了。”
“那该如何是好。”关健急切问道。
“你们这些所谓的士人,整日叫嚣着治国平天下,可到了朝廷有危难时,除了满腹牢骚,真正有用的事情一件也做不出来。”李剑川讽刺道。
“可谁又能斗得过梁冀呢?他手握兵权,身边又多武功高手。”
李剑川道:“事在人为,畏手畏脚的,如何成就大事?”
“话虽如此,可铲除梁氏,谈何容易。”
“难道就任由他们残害忠良,陷万民于水火之中吗?”
李剑川的一番话,让关健愤慨不已,心想李固这样耿介正直的忠臣,都难免于梁氏的迫害,可见朝纲已经败坏到了极处。怒道:“可恨梁贼,我誓与之不共戴天。”
李剑川看关健似乎有所觉悟,忽然抽身飞到他的身后,在船篷上摘下一根芦苇杆搭在关健的手腕上。然后运力拨动,关健便在他的操纵下,将整套“列子御风”剑法又练了一遍。
他虽然不在意武学,但见识了“列子御风”最后一式后,也觉得奥妙无穷。
练完剑法后,李剑川便飞身离开了。
关健被李剑川一套说辞扰的心神不宁,差点忘了菱衣还在谢世清手中。于是忙拨动橹杆,如离弦之箭般顺流而下。
李剑川站在山顶上注视着那只小舟,身后忽然落下一个戴着铁皮面具的人。
他回过头,恭敬一拜,道:“原来是刘师叔,多年不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