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生河不明白陈默是什么意思,看到陈默上了车,他转头朝邹郁的方向看了一眼。
邹郁侧头不知道在对着阿坤说什么。
赵生河没再看,他上车发动了车子。
邹郁看到车行驶越来越远,他挑了挑眉,对着阿坤道:“我们也走吧。”
阿坤对于邹郁的决定,从来没有过迟疑。
即使现在似乎要和陈家合作,他也没有提出一丝顾虑。
当年阿坤被人贩卖到黑手市场打黑拳时,场场比下来,奄奄一息,几乎失了大半条命,每天伤口遍布,如果不是邹郁将他从黑市带了出来,他根本不会活到今天。
阿坤点点头,紧接着往那几个正眼巴巴看着他的几个打手吩咐道:“钱会打到你们的账户上,这儿没有什么事了,尽快离开a市区。”
说完,便跟着邹郁上了车。
车内,邹郁原本想让司机带着去邹家的红酒基地看一看,但刚到车上,阿坤面色凝重,先说道:“少爷,医院那边刚传来消息,邹户原死了。”
邹郁抬起头,他漆黑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浅浅笑了一声。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说:“多好啊,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阿坤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邹郁:“不去医院,回邹家老宅。”
傍晚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从精致的轮廓到微微扬起来的下巴,看起来优雅极了。
他没有陈默那般的野性和张扬,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只看他的长相,或许会以为是一位清致风雅的谦谦君子,他长相白净,不笑时恍如稚龄少年,气质温和,单纯质朴,但若笑起来,那双乌黑深邃的眼却是无波无澜,又似乎带着一片漠然与死气。
比起周时谦,他内里其实乖张又邪性。
从邹家无数算计下混出来的人,不会是善良的。
邹家如今已乱,正是他做事的最好时机。
所有的机会都来了,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回到邹家老宅,老宅内十分寂静,平常十几步便会遇到一个人,而现在处处都是沉寂的。
邹郁身后跟着阿坤,他们大步往宅内走去。
邹户原去世的消息,早早就传到了邹家的耳朵里,现如今争权一事在邹家已经是放在门面上来说的事情,邹家的那几个哥哥听到大哥身走的消息,都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医院,反而都来到了老宅。
这是因为,邹户原去世,那作为邹家的长子以及他妻子手里所有关于邹家的产业在这一刻全部都要重新划分。
邹家老宅的规矩,谁抢到是谁的,谁有本事谁来拿。
至于用的手段高不高明,只要是赢者,那都不重要。
大厅上刘方虎已经坐在首位上,三个掌事儿的今天只来了他一个,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刘方虎会偏袒谁。
但其实说实话,自从邹户原躺在医院里,老头子又身患重病,邹郁忽然一个一个拔掉了邹家内部的人,现在大部分权利都握在了他手里。
今天来到这儿,邹家的这几位心知肚明,邹户原手里的东西都会落入邹郁手里。
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邹郁迟迟没有出现,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老宅内有人开始大哭。
还在大厅内等着的邹齐泉皱了皱眉,朝刘方虎看了一眼,然后率先站起身,往院内走去。
看到二哥邹齐泉有了动作,剩下的两个弟弟紧随其后。
佣人们步伐慌乱起来。
有人短促的尖叫,但下一刻似乎被什么阻止了发出声音,宅内藏着几分波涛汹涌内的诡异。
邹齐泉直觉得不对劲,他抓住一个佣人问:“发生了什么事?”
佣人惊慌失措,指着邹老爷子卧室的位置,声音发颤:“那儿,那儿……”
这听得实在太燥人,邹齐泉一把将佣人推到一边去,往老爷子的卧室走。
他们几人走的急,到了卧室门口刚准备伸手推开进去时,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是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孔,也是邹家所有人都熟悉的面孔。
然而年轻的邹郁从房内踏出来,他没有说话,他站在廊上,眼睫低垂着,手上拿着湿纸巾擦着指尖的血。
不仅仅是手上,他额头上鲜红的血顺着侧脸颊流了下来,他皮肤白皙,衬得一张脸十分阴郁可怖。
让人生出这种感觉,不全是因为邹郁脸上的血,更是因为他以这副面容从老爷子的房间走了出来。
刘方虎看得也是一愣,还没说话,邹齐泉已经像是发了疯一样,一拳就要打在邹郁脸上,但是拳还没到邹郁脸上,先一步被阿坤拦住了手。
阿坤攥着他的胳膊,手法利落的将他背对着自己往前推去,简单的动作却让邹齐泉急急地快要撂倒在地上,他狼狈地站稳步子后,怒骂道:“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样对我?”
阿坤面色没有变化,他退后一步,站在邹郁身后,沉默不语。
这又让邹齐泉的视线落在邹郁身上,他反应过来,喊道:“父亲呢,你在父亲房间里做什么?”
邹世从检查到身体患了绝症之后,就一直在邹家老宅,他年龄大了,更不想待在医院,因此老宅内配了私人医生,整天照顾。
但是眼前邹郁这副样子出现在他们身前,让人不难想象到什么糟糕的想法。
“你把父亲怎么了?!”
邹炎在邹齐泉身侧,也怒喊道。
邹郁对他们的怒吼没有应答,他将整只手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时,才掀起眼皮看他们。
他唇角勾着,笑起来十分好看:“哥哥们,是我在父亲房内受了伤走出来,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对着我责问呢?”
别说邹齐泉,就连年龄一大把的刘方虎看着他额头上还在缓缓渗出血迹的样子,都心头一颤,他赶在邹齐泉前面先开口试图缓和气氛道:“邹郁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你怎么额头上还流着血?”
邹郁瞧了瞧挡在他面前的几个人,视线缓缓定格在邹齐泉脸上,他说:“二哥,刚才父亲拿起身前的烟灰缸砸向了我,这会儿还在生着气呢,要不然你进去劝一劝?”
“邹郁,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父亲还在患着重病,你竟然还惹他生气!”
邹齐泉瞪着眼睛,往前走一步,但是看着结实高大的阿坤在他身后,他呼出一口气,也没再往前,但邹炎却是站在邹齐泉身侧,看着站在房前的人,嘴里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
“邹郁,你就是狗娘养大的孩子!别以为自己现在有点本事了,就这么目中无人,你就是一个私生子,父亲不想让你流落在外才把你接回来的,你自己看看这么多年父亲什么时候疼过你,当年你还是个小个子,陪我们几个哥哥一起玩儿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怎么现在长大了,反倒是和我们越来越生疏?哈哈哈,是不是现在不会学狗叫唤了?!”
邹郁盯着他,盯着盯着就笑了。
他乌黑的眼神里情绪越来越浓,下一刻,他走了两步,强有力的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邹炎两手攥住他的手腕挣扎着,他的脸青筋暴起,由青渐红。
邹炎就是个软脚虾,平时喜欢混迹酒场,身子骨瘦的要命,根本比不上经常锻炼的邹郁。
邹齐泉看这情况吓了一跳,立马就要上前帮着邹炎一把,但是才刚伸出手,就被阿坤压制住了。
刘方虎看着这一场面,有点愣住了,但是想了想最终也没有插手。
而邹郁低着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邹炎发青的面孔,看着他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桎锆。
他的力道很重,邹炎仰着青红的脸,几乎无法呼吸。
邹郁勾着唇,半边脸上还在流着血,漆黑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他的眼里没什么温度,恍若在看一个死人。
邹炎全身的毛孔都在战栗,他内心开始恐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