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刑警架好了摄像机。郑刑警走到门口,关上了所有的灯。
“林队长你在哪呢?”张刑警的声音从她的左边响起。
“我在大厅中央。”清廷回答道。
“拿起。”张刑警从黑暗中递给林清廷一个喷瓶。她接了过来,她可以感觉到膝盖碰到了沙发。
张刑警按下了录像机的开关,一个红色的光点在黑夜里安静地亮了起来,夜视灯发出白光。
清廷开始向四周喷洒化学试剂,拼接木地板缝隙中的血迹发出了蓝白色的荧光。蓝白色的光在房间里像海面上的蓝眼泪一样,它消失的速度几乎和出现的速度一样快。
海上的蓝眼泪,是微生物的尸体。而屋里的泛蓝的白色荧光,则是化学试剂遇到了人类尸体的血液。
人很难在黑夜中分辨自己的方向。
她喷了又喷,终于地板上呈现出一个一个脚印,郑刑警一个一个标记着。在鲁米诺试剂作用下出现的脚印,转瞬即逝。像留在沙滩上的脚印,很快被海浪冲刷掉。
他们进入卧室后,在谢梁陈尸的地方,出现了疯狂的反应,老旧地板的木头纤维都清晰可见,天花板上的血迹像星空。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干的?”郑刑警忍不住战栗道。
他们发现,脚印在放着CD机的书桌边停留了。CD机上没有指纹,但是有手套的痕迹。
“是那个混蛋……”林清廷完全呆住了。
“谁?什么意思?”郑刑警的声音充满了困惑。
张刑警把电灯的开关打开。
“不知道吗?那个混蛋是杀完人后就一边放音乐,一边销毁证据。普通强盗和一般仇人杀完人后,会听音乐的,你有听说过吗?”林清廷睁大了双眼问。
“那是谁?”年轻的郑刑警思考了一会儿。
然而,张刑警一下就知道林清廷说的是谁了,他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疑犯可能有反社会人格倾向。是个精神变态。”她压低声音说。
张刑警看着她说:“现在下定论是不是太早了?”
他们一边讨论着,一边把摄像设备和试剂收起来。
张刑警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凌晨三点。”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2个小时了。
他用温和的声音宽慰林清廷说:“该回家了,不要想太多,我们明天再深入调查。”
“是啊,我们不是要用证据说话吗?”郑刑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已经两天没有睡超过3小时了。我现在不吃饭,哈......也要补觉。”
雷声轰鸣。秋季罕见雷雨交加的天气,一场骤雨突然降临,密集的雨滴从空中迅速地砸向地面。雨水从警帽的帽檐滴下,打湿了清廷的脸。
她失魂落魄地开着车回到居住的公寓里,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忘记了。她将钥匙丢在了茶几上,就打开了电视。独居生活,电视机是她必不可少的“家人”,它发出的声音像家人的闲聊般絮絮叨叨的,填补了房间空旷的寂静。
新闻里正在报道现在的这场大雨。“随着中央气象台发布了寒潮最高等级预警,大规模降温已经悄然将至。寒潮来临前,南边热带洋面上的暖湿气流带来强对流天气,以致于今天寒潮预警与雷电预警同时出现。”
电视台的记者正在采访气象专家:“十月底为何会出现雷雨天气?俗话说,‘冬天打雷雷打雪’,今晚的雷暴是否预示着今年将有一个漫长的寒冬?……”
她不禁伤感地想起数年以前在警校图书馆读到的书里,英国政治家约翰·莫莱 John Morley的一句带给她心灵震撼的话:
“自然界深远广博、绚丽浩瀚,却只是一幕幕人间悲剧的背景和舞台。”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她脱掉包括内衣在内的全部衣物,走进浴室淋浴。努力将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和血液的味道从身上冲洗干净。
她把制式冲锋衣放进洗衣机,裹上了舒适的浴袍。
洗完澡后,清廷没有回到卧室,而是蜷缩在沙发上,伴着电视节目的声音沉沉入眠了......
梦里她又看到了他。清瘦身影,高挺的鼻梁,低眉浅笑。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救护车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