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直指铁丝,狂风瞬时平息,混乱的空气忽然冻结,使人不得喘息。
程演看着萎成一团的铁丝,挽了个内外剑花,将剑型收起。
“放心吧,我不阻止你。”
声音自空旷的天台响起,冻结的空气一息间恢复,流动的气流带来氧气,将它救赎于危难。
“你要复仇是你的事,但你能不能成功,另当别论。”
程演转过身,看着漆黑的夜景,语气别具深意。
身后的铁丝久久不曾动静。
世界忽而安静了下来,安静到程演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身后响起一道阴沉的女声。
“你是误入的,我可以送你出去。”
程演唇角勾了勾,转过身看向那个站在角落里的身影。
天色很黑,她一袭蓝裙,在黑暗中独树一帜,风将她的长发扬起,露出苍白的五官,模样秀气,双眼黑沉,将那抹清纯全然破坏,只余阴冷。
这是伊瑶。
在伊瑶选择死亡的那一天,她刚刚结束期末考,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离校,开启美好暑假的憧憬中。
伊瑶交了试卷后回到宿舍脱下肥大的黑色衣服,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蓝色裙子,一步步走上崇文楼的天台。
在此之前,她表现的一切正常,甚至路上碰到彭善意和荀静等人时,还被薅了几把头发,被肆意侮辱取笑。
她将一切都忍下来,最后看了一眼这世界。
燥热的傍晚,四溢的青春,随处可见的笑脸,染红半边天的晚霞将一切渲染得温柔至极。
一切都是美好的。
20米的高度足够扬起翅膀,少女终归奔赴蓝天,奔赴所向。
可兜兜转转,少女还是回到了牢笼里。
程演收起那份悲凉的情绪,扬起一抹笑容,“晚了,我对你的计划很感兴趣。”
就算伊瑶把他踢出去,他还是会进来。
伊瑶沉沉的双眸盯着程演,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怕死,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答应?
“如果你破坏我的计划,我会让你死。”
伊瑶不容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任何阻力。
哪怕这个人是无辜的。
无辜又如何,她伊瑶何其无辜。
“我说了,我不会阻止你,但你成不成功是另一回事。”程演只是想给她提个醒。
毕竟原剧情的最后,彭善意、荀静、白嘉誉、敖嘉佑都没死。
伊瑶哪怕站在所有人之上的高度,也没能了却仇恨。
伊瑶握紧拳头,声音铿锵有力:“我会成功。”
简单的四个字蕴含着她孤注一掷的决心。
“祝你成功。”
程演笑着,在暗夜里格外耀眼。
“啊啊啊——”
一道尖锐的叫声打破黑暗的沉寂,将二人的对话打断,伊瑶瞬间消失。
程演看向尖叫的方向,是办公楼,唐茂山。
3103教室里的人清晰地听到那道惨绝人寰的尖叫,顿时被吓得险些跳起。
“是,是谁?”荀静害怕地捂住耳朵,惊慌地看向窗户。
“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老。”白嘉誉分析道。
“难道是,老师?”李胜云眸光一亮。
学生对老师有种与生俱来的依赖感,如果学校里真的有老师,能给他们带来心理安慰。
可是这位老师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要不要去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
私心里他们是想去的,因为谁也不想提及伊瑶。
但外面的危险让他们望而却步。
不等众人做出决定,徐珩便从角落的位置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见他走了,敖嘉佑与白嘉誉也跟上。
其余人见敖嘉佑走了,纷纷松了口气。
他走了,就不会有人再让他们聊伊瑶,也不用面对外面的危险。
两人前脚刚踏出门,后脚荀静就把门关上了。
白嘉誉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嫌恶的皱眉,“这跟打游戏碰上一群菜鸡队友有什么区别?”
他俩勤勤恳恳地找线索,这些人倒好,只想坐享其成。
“你不妨跟我说说关于伊瑶的事?”敖嘉佑没发表意见,只是换了个话题。
白嘉誉目光一滞,转而移开视线,“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伊瑶的名声不太好,后来就知道她自杀了。”
“名声不好?”敖嘉佑皱眉,对这个词感到不喜。
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将这样的词安在一个独立个体身上?
“我也不了解,没跟她接触过。”
敖嘉佑听着白嘉誉的话,眉头皱的更深。
白嘉誉在隐瞒。
他在隐瞒什么?
隐瞒不了解伊瑶,还是隐瞒没接触过伊瑶?
敖嘉佑没将自己的疑惑表现出来,在这个处处危机的地方,他竟然连最好的兄弟也不能信任。
敖嘉佑二人很快跟上了徐珩。
敖嘉佑与他搭话,“徐珩,我叫敖嘉佑。”
没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徐珩的名字,毕竟徐珩在整个信息学院都是出了名的。
敖嘉佑的名声也不小,但他可不敢自信对方知道自己。
“我叫白嘉誉,徐珩你好啊。”
徐珩目不斜视,没搭理莫名其妙的两人。
敖嘉佑也不奢望他回应,倒是白嘉誉见他仍旧不理他们二人,有些气不过。
但碍于敖嘉佑,他终归没说什么。
很快,三人来到了院楼之下。
一眼就看到站在楼下的程演,对方那一身皮衣在黑暗里实在是帅气,存在感强的让人难以忽视。
徐珩走到他身旁,语气平凉:“你也来了。”
“来看热闹。”程演笑了笑,率先走上楼梯。
几人跟在他身后,来到三楼。
“你怎么知道就是这里?”白嘉誉四处打量两眼,怀疑道。
“用耳朵听。”
程演指了指耳朵。
突然,走廊尽头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众人对视一眼,立即跑向尽头的办公室。
目光触及门内溢出的鲜血,所有人脚步一顿。
门内的惨叫已经停息,刹那间失去了所有声响。
程演无视鲜血,直接踩上去推开门。
看到里面的景象,四人不由呼吸一滞。
灯光忽明忽灭的室内所有东西乱作一团,堪比垃圾场,一条条大小不一的蛇在屋里爬行,所过之处皆留下一行黏腻的血液。
正中间放置着一张办公椅,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椅上,浑身染上墨水,一张脸黑的完全看不清容貌。
他被一条庞大的蛇缠裹全身,舌头正吐着信子,竖瞳直勾勾地盯着突兀闯入领地的人类。
他的脚下是正在往外蔓延到鲜血,一直堆到几人脚前,粘稠又恶心。
他看着活人出现没有任何反应,一双眼夸张地瞪大,口鼻拼命地呼吸,却愈发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