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沉闷的风声肆意穿过树林,掀起的尘土扑面而来,蔚哲不适地眨了眨眼。
赤诛靠着一棵树,无力地坐在地上,目光晃得厉害。
蔚哲拍了拍肩上的灰尘,迈步上前,在赤诛跟前停下。
他伸手将赤诛的面巾扯了下来,一张苍白精致小巧的脸映入眼帘。
这个曾经与原主朝夕相处了五年的人,竟然会与他落到如今这般生死对抗的局面。
他还记得当时咖啡厅外,步云霜控诉的眼神。
尽管他心如磐石,都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心软。
即使到了现在,他都分不清那时的她是假意还是真情。
“你如果不来,我还没这么快找到你。”蔚哲说。
“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有一分心软。”赤诛费力地扯了扯唇,鲜血争先恐后地溢出,染红苍白的唇,妖冶而悲凉。
“我不是蔚哲。”蔚哲挑了挑眉,赤诛这话说的,倒像是对原主还余情未了。
“我知道,咳咳……他那么废,怎么可能突然开窍,变得这么厉害。”赤诛每咳一声,内脏溢出的鲜血便越多。
蔚哲有些惊讶,蔚成业没认出自己儿子变了,步云霜却可以。
“为什么杀蔚成业?”
“他杀了我父母,我杀他是理所应当。”
赤诛眸光偏移一寸,声音很低。
“我杀你,也是理所应当。”蔚成业为蔚哲挡了一枪,蔚哲欠他一命。
“如果不是他把我的法器拿走,你不一定能赢。”赤诛笑了声,却愈加气若游丝。
蔚哲站起身,同样笑了笑,“你觉得我是因为异能才胜你一筹?可你并没有死在我的异能下,不是吗?”
蔚哲不需要自证,他的曾经也不需要与一个陌生人提及。
他当了27年杀手,又在末世里求生了4年,怎么可能没了异能就一无是处呢?
赤诛指尖动了动,这句话将她的最后一丝侥幸打击的体无完肤。
蔚哲不再看她,转身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留在原地的赤诛彻底落入寂静中,眼前忽然飘下一片绿叶,她忽然想伸手去接。
可落叶下坠的速度太慢了,她的手好累。
“啪——”
赤诛的手猛地落到地上,同时,落叶飘落在她的手边。
蔚哲脚步微顿,没回头,继续走向密林。
过了好一会儿,他在拐弯处站定。
两座坟墓映入眼帘,一边放置着一张空荡荡的轮椅,树叶沙沙作响,尽心尽力地渲染着诡谲。
蔚哲愣在原地许久,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那条运货线送你,帮忙埋个土。】
没有署名,但语气一看就是程演会说的话。
视线转向那副崭新的棺材,蔚哲心底涌上巨大的困惑。
什么意思?
两个人一起死了?
蔚哲觉得可笑,这两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轻易寻死。
结果现在竟然让他埋土?
“傅爷,我不是来找你要运货线的。”
他对着虚空喊了一声。
“呜呜——沙沙——”
回应他的只有风肆虐而过的声音。
天黑风高,蔚哲独自站在坟前,忽觉一阵凉意从脚跟爬上脊椎。
“铃铃铃——”
蔚哲接起电话,那边带来的消息,竟是傅知晏真的把一条运货线送给他了。
蔚哲不懂,但还是给那副棺材埋了土,一直忙活到太阳升起。
蔚哲在墓前站了许久,“谢谢。”
他将刚买来的酒尽数洒在墓前,转身离去。
折返途中,却发现赤诛的尸体还在原地,没有人为她收尸。
杀手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死了便是彻底死了,不会有人记得,自然也不会有人收尸。
蔚哲抿了抿唇,还是扛起赤诛的尸体,到距离程演二人最远的地方埋了。
“下辈子别当杀手。”
?
A市。
“卷衣妹妹,你能不能快点啊,都化一小时妆了。”秦永昭坐在沙发上,一边打游戏一边催促化妆台前的卷衣。
“你急你就走。”卷衣正用卷发棒给自己做造型,抽空回了一句。
“啧,这不行,我答应过程演要照顾好你,蹦极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又过了半小时,卷衣收拾好东西,“走吧永昭哥。”
“叮咚。”
卷衣打开手机查看新收到的邮件,“等一会儿,程哥给我发信息了。”
“嗯。”秦永昭的游戏还没结束,急急忙忙地应了一句。
但过了许久,他终于赢了游戏,却发现卷衣没有动静。
“怎么了,程演发什么了?”
他凑上前,见卷衣怔愣的表情,蹙了蹙眉,抽过她的手机。
看到那封邮件,秦永昭瞳孔一缩。
【卷衣:
早上好啊,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生日了吧,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礼物应该一会儿就到。
我的银行卡放在我家卧室第三个抽屉里,密码都是666666,缺钱了就拿来用,还有这些年公司赚的钱都在秦永昭那里,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他要是不给就打他,随便打。
不用找我,我去见属于我的光了。
妹妹,再见。】
秦永昭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门铃便响了。
卷衣猛地冲出去,门外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士。
“你好,请问是卷衣小姐吗?”
“我是。”卷衣沉声应道。
“好的,”对方招了招手,一排又一排的服装架出现,上面是满满当当的裙子,各种风格都有。
“这部分是程先生给您预定的各品牌当季最新款,这部分是程先生为您定制的裙装,请查收。”
卷衣愣在原地,任由她们将裙子拿到屋里,裙子实在太多,衣帽间都放不下,最后只能腾了一个空房间放那些裙子。
离开前,那位女士微微倾身,“卷衣小姐,提前祝您生日快乐,再见。”
当所有人离开,屋里再度安静下来。
秦永昭打了好几个程演的电话,却都无人接听。
“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不接电话。”
他极力摒弃心底的不安,可看到卷衣空洞的眼神时,心底还是咯噔一声。
卷衣呆坐许久,忽而屈膝将脸埋进膝盖。
“卷衣,别担心,程演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秦永昭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
卷衣没有回应。
卷衣曾与程哥说过,自己想在任务以外的时间穿一次裙子,此后程哥常常送她裙子,但她总有莫名其妙的顾虑,从没穿过裙子。
尽管收到了那么多裙子,也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裙子都送给她。
就像是,用这些裙子,代替往后他不在的每一个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