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男人摇着折扇，目光掠过了坐在对面的官家小姐，刻意在楚惜雪的脸上停顿了片刻。
在这一众女子里，就数这个女人长得最好看了。
那人说完之后，不少人都开始附和起来，但是这样的声音里，总是有那么一两句不合时宜的话。
“个个花容月貌？依本公子看，到也未必。”忽然，一个有些面生的公子忽然说道。
闻言，那人的目光还若有所思的落在了楚沅墨的脸上。
楚惜雪坐在楚沅墨的身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连忙接了那人的话口，道：“这位公子说话可真是不讲究，难不成……您是觉得，我们这些人，都是丑姑娘？不配入得了公子的眼？公子如此言语，可是会让我们伤心的……”
楚惜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嗔怪的意味，听得那人是浑身燥热，不由连连摆手道：“这位小姐哪里话？你自然是貌美倾城，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我说的啊，是某些素日就不检点，毫无女德的人，明明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子，却还要自不量力的出门吓人，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这人说完这一番话，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楚沅墨，不少人发出了嗤笑声。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说的可不就是楚沅墨嘛！
楚惜雪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几乎就要掩饰不住了，但是只要一想到楚立鹤还坐在自己身边，楚惜雪就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而是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嘴角给压了下去。
楚惜雪虽然没说话了，但是坐在她身边，和她交好的一位小姐却忽然冷笑道：“这位公子说的颇有道理，这有的人啊，确实是没有自知之明的，长得状物鬼怪还不自知，偏偏要对别人死缠烂打，我想啊，可能这人也是怕自己嫁不出去吧，毕竟顶着那样一张脸，恐怕倒贴都没人敢要啊！”
说着，那位小姐还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公子哥们，掩唇笑道：“我瞧着各位公子都生得风度翩翩的，难保有的人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各位公子们可要小心了。”
这人语气尖酸刻薄，句句意有所指，让人听了十分不适。
楚沅墨的面色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若是放在从前，楚沅墨肯定已经和这人吵起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又会是京城的一桩谈资。
但是此时此刻，楚沅墨听着这些人的话，脸上却是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淡然自若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楚立鹤抬眸看了楚沅墨一眼，原本想要安慰楚沅墨的话在这一刻都憋了回去，看楚沅墨这副模样，好像并不是很需要安慰的样子。
想到这里，楚立鹤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下，周围那些人都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今日这楚沅墨是怎么了？难不成，她一点都不在意？
每个人出声嘲讽楚沅墨，都是为了能够激起楚沅墨的情绪，进而继续嘲讽，这样才会有意思。
可是从刚才起，楚沅墨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一下，众人不由觉得十分无趣，渐渐地，也就没了声音。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后，楚惜雪忽然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她看着不远处的几位公子，朝他们举了举杯，道：“方才几位公子不是说，想看我们给各位歌舞助兴吗？正好今日也是百花盛宴的好日子，小女子不才，给各位献丑了。”
说罢，不少人开始拍手起哄，楚惜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款款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了宴席中央。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乐师，走到琴师的身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众人便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调子传了出来。
下一刻，楚惜雪便伴随着轻快的调子，开始翩翩起舞，楚惜雪长相偏妖艳，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加上衣裳和首饰的点缀，看上去更是惹人注目。
一曲作罢，楚惜雪也稳稳地停住了身形，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直到宴席中的人传来了掌声，楚惜雪才缓缓正了正身子。
“楚小姐这曼妙的舞姿，可真是京城一绝啊，此一舞，便能让人永生难忘了啊。”宴席中有人开始夸赞楚惜雪。
这人一出声，不少人开始附和道：“可不是嘛，之前倒是没发现，楚家还有这么个小姐啊？这多才多艺又长得好看，依我看啊，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是将军府的正经小姐，不像某些人，长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敢出来？”
“长得丑也就罢了，她还到处纠缠男人，现在弄得大家见了她都像是见了瘟神似的，谁不想躲着她啊？”
“……”
这些人的话说的着实有些难听，几乎都快要指着楚沅墨的鼻子骂她了。
但是楚沅墨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让小厮换了一壶花酒，期间什么话都没说，继续低头吃饭。
楚惜雪见楚沅墨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这样下去，可还怎么显示她的大度？
想到这里，楚惜雪的眼珠微微转了一下，顿时计上心头。
只见楚惜雪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装模作样的说道：“诸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将军府的养女罢了，就算才情出众，也是比不上墨儿的。”
楚惜雪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十分委屈。
眼前这一副美人垂泪的模样，不少人开始义愤填膺地为楚惜雪出头：“楚小姐莫要妄自菲薄，在我们心中，你就是千金小姐，这可不是某些人能比的，毕竟出身好又如何？不知廉耻在外面胡作非为，只会给大将军脸上抹黑！”
“是啊是啊，楚小姐，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啊，某些人算是什么东西？她那副尊容，就算是给我洗脚我都不要，再说了，她这么缺男人，我怕娶了只会给我戴无数的绿帽！”
“哈哈哈哈！”
一时间，宴席中传来一阵哄堂大笑，楚惜雪听了之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心情十分愉悦。
楚沅墨根本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和话语，但是楚立鹤却不能不在乎。
他听到那些人的话之后，直接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狠狠地摔了下去。
突然，一声酒杯碎裂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周围人的继续嘲讽，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没再开口。
坐在楚立鹤身边的，是他的至交好友宋家二公子宋韫允，他看见楚立鹤动了怒气，连忙伸手按住了楚立鹤的手腕，道：“楚兄，别冲动，这是百花宴，还有上面的人看着呢，不要平白落人口实。”
楚立鹤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可是墨儿……”难不成他的墨儿就要这么被这些人羞辱吗？看这些人的嘴脸，他真是每个人都想给他们一拳，将他们揍得爹娘都认不出来！
“楚兄不要担心，一会儿我让小妹上去献舞一曲，将此事揭过去……”宋韫允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出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人吸引了过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广袖流仙裙，婀娜多姿，摇曳生姿，风情万种……
她站在场中，便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无限风情。
走到场中的人是斐寒，她看着楚沅墨的方向，眼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下，然后揭开了自己的面纱，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得眼睛发直了。
这人……是斐寒，所有人都认识，但是每一次看到她，都会忍不住发呆。
“这就是名动京城的斐寒姑娘啊？她上去干嘛？”
忽然，宴席中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确实是斐寒姑娘啊，她上去干什么？难不成，也要献舞一曲？那今日咱们可是大饱眼福了。”
“可不是嘛，虽然之前有人说钱小姐请了斐寒姑娘，但我却是不太相信的，没想到斐寒姑娘真的来了，还上了台，真是期待她的舞一曲啊。”
“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这个荣幸。”
“……”
斐寒上场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斐寒给吸引了过去，不少小姐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发出了一道冷哼：“不过是个戏子而已，也配上场？”
斐寒一上场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其中不乏一些优秀出众的男子。
在周围的小姐们纷纷嘲讽斐寒的时候，有位公子忍不住瞪了身旁的女子一眼，为斐寒说话道：“这位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的，斐寒姑娘虽然出生风尘，但却是少见的清倌，平日里想见上一面都难的，即使有人相邀，也是以面纱遮面，这样的女子，怎么不配上场了？”
说起斐寒来，周围的公子们都来了兴致，不由朗声道：“可不是嘛，我之前听说啊，有一位西域来的王子，就是冲着斐寒姑娘的名声来了京城，到京城之后可是好一番费劲，都没能见上斐寒姑娘一面，最后还是那位王子一掷千金，散了不少财富给京城的流民百姓，斐寒姑娘才答应见他一面的。”
说这话的人似乎也来了兴致，说到此处，直接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酒杯接触到桌面，传来一声轻响。
下一刻，就见那人站起身道：“此人可谓是一掷千金为美人了，什么时候我陈某也能为如此阔绰，说不定也能见斐寒姑娘一面呢！”
楚沅墨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这些人的话，眸子里的光芒微微闪了一下，半晌后，她放下酒杯，抬眸看了斐寒一眼。
这个人倒是有些奇怪，之前和她交谈分明字字句句都透着不想出风头的意味，现在为何又上了台？
斐寒根本没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她站在台上，穿着一身用珠宝点缀的红色镂空纱裙，一举一动间，皆是无边风情，加上她脸上的妆容和头饰十分夺目，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所有男人为之心动。
楚惜雪看着斐寒，心里紧了紧，这个女人只是站在台上，便能让人的目光为之吸引，让她自愧不如，更别说一会儿斐寒还要表演一段她拿手的舞技了。
想到这里，楚惜雪的脸色不由微微泛白。
楚沅墨倒是不在意楚惜雪如何想的，她只是对斐寒有些好奇，所以一直吃着东西的动作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她抬眸看了看台上，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坐在位置上，目光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当这时，台上的斐寒也朝楚沅墨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像是神交已久的朋友一般。
楚沅墨的心里沉了沉，她现在是将军府六小姐的身份，为何斐寒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或者说，看她的眼神，像极了之前看沧凛的眼神。
难不成，斐寒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楚沅墨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因为拿不准斐寒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先按兵不动好了。
“斐寒姑娘这是要舞一曲吗？”一旁的乐师朗声问道。
斐寒轻笑了一下，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颔首道：“嗯，劳烦乐师了，今日斐寒便在宴会上献丑了。”
“斐寒姑娘这是哪里话？能够看到你的一支舞蹈，简直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气！”边缘上的人开始起哄道。
斐寒垂头不语，眼底并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清冷得出奇。
不一会儿，乐师们便开始演奏，渐渐的，潺潺流水声传来，斐寒随着曲乐开始舞动腰肢，简短的一曲舞乐，愣是让所有人都沉浸其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斐寒的腰肢和动作，一刻都不肯移开。
尤其是之前还叫嚣得厉害的几个公子哥，此刻看向斐寒的眼神都十分炙热，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很快，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斐寒的舞蹈里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半晌，直到有人开始鼓掌，众人才清醒过来，个个脸色激动得通红，一个个开始拍着手，大声赞扬道：“斐寒姑娘真是名副其实的花魁啊！简直是京城第一舞姬！”
“就是就是！京城乃至天下的第一舞姬都当斐寒姑娘莫属！”
“斐寒姑娘再来一段舞蹈吧！”
“再来一段！”
“……”
周围的起哄声渐渐大了起来，之前还是众人目光焦点的楚惜雪顿时被冷落了。
楚惜雪的落差太大，一时间脸色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的，楚惜雪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眼神里迸射出敌意盯着不远处的斐寒。
就是这个女人抢走了她所有的风头！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今天一定能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才艺将楚沅墨狠狠地踩上一脚！
但即使楚惜雪已经气得肺腑炸裂了，可依旧没有人注意到她。
此刻，斐寒才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人。
但即使所有人都在夸赞斐寒，斐寒的面色一直冷冷淡淡的，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现。
半晌后，只见斐寒朱唇微启，环顾了一眼四周，嗓音中透着一股清透的道：“多谢诸位如此给我捧场，斐寒真是三生有幸。”
斐寒说完这话，便没有再开口。一时间，众人更觉得斐寒和那些风尘女子有很大的不同，至少斐寒不会趋炎附势，为了一点钱财就讨好他们。
因此人群中很快有人说道：“斐寒姑娘真是太谦虚了，斐寒姑娘怎么会担不起呢？能够见到姑娘一曲舞乐，便是我等三生有幸了，斐寒姑娘不必客气！”
“就是啊，斐寒姑娘如此说话，倒是显得我们太不懂事了，哈哈哈哈！”
斐寒听了这几人的话，眉梢微微向上扬了一下，显然，没有人不喜欢被夸赞，所以即使是斐寒也还是心情愉悦的。
心情愉悦的斐寒朝人群中说话的人看了一眼，扬声问道：“不知道公子说这话，是不是发自肺腑的？”
忽然得到了斐寒的问话，那人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斐寒询问的人是自己之后，他连忙道：“自然是发自肺腑的，在下能够见到斐寒姑娘，简直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斐寒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公子觉得看到我，是一种福气？”
那人连连点头，还没开口，斐寒就再次道：“那不知道小女子可否再问一句，公子是喜欢我的容貌，还是……被我的歌舞吸引的？”
当然是容貌和歌舞皆有，只是这怎么好回答啊？
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这样想的。
斐寒也不是真的想要那人的回答，她只是环视了一眼围在身边的男人，含笑道：“如果说各位对我斐寒的期待来自于传闻中的我，那可能各位要失望了，虽然我是京城的花魁，但也不是无人可见的，正如今日，我不还是出席了百花宴会？”
“所以，各位口中说我是清倌，是花魁中最有风骨的女子，我倒是不愿承认的。”
斐寒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没了声音，个个都面面相觑，没有弄明白斐寒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斐寒忽然将自己脸上的面纱给摘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斐寒的眼神再次变得炙热起来。
“诸位以为，我斐寒是善人吗？”忽然，斐寒朗声问道。
不少人点头，大声道：“斐寒姑娘从来不对达官贵人假以辞色，时常为流民布粥行善，自然是大善人！”
“就是！斐寒姑娘是顶好的好人！”
“……”
斐寒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人脸上的狂热，听着数不清的赞誉在耳边响起。
她重新将面纱带上，下巴微微向上扬了扬，一瞬间，整个人都透出了一股矜贵傲然。
所有人都看呆了。
直到斐寒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才回过神来。
“诸位对善恶的定义当真是……让三岁孩提都嗤笑的地步，诸位觉得我是善人，不过是因为外界的一些传言罢了，我乐善好施？我斐寒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等好名声了。”
说着，斐寒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冷冷地继续说道：“仅仅凭借一些流言，就对一个人妄下定义，想来你们方才对楚小姐的所有嘲讽与厌恶，都是来自只言片语的流言吧？可见……诸位应该也没有见过楚小姐追着一个男人死缠烂打吧？！”
斐寒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掠过了一脸铁青的楚惜雪。
一瞬间，斐寒的眼底便带上了冷意。
“你们这些旁观者都能将言语化为刀剑刺伤他人，更别说一些将嫉妒化作利剑的人了，这样的人，得了他人的恩德却不知感恩，反而在身后戳人痛楚，我斐寒是最不屑与之为伍的。”
说完，斐寒就直接浅浅朝众人行了一礼，而后直接下了台，离开了宴会。
楚沅墨看着斐寒缓步离开的背影，眸子里划过一抹意外之色，原本她还以为这斐寒是厌恶自己之流，否则也不会在沧凛面前那样诋毁她。
只是没想到……不过片刻，斐寒就为自己出头了，言语间满是对高门贵胄的不屑。
这个斐寒，当真是有些让人意想不到，如果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为自己出头的话，或许……两人以后是可以相交的。
不少人听到了斐寒的话之后，都没了声响，眼中有着愧疚、无奈和淡淡的恼怒。
这斐寒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如此辱骂他们？！不过想一想斐寒说的也是事实，他们所说的话，好像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他们确实没有见过斐寒亲自布粥施恩，也更没有见过楚沅墨追着男人纠缠……
只是所有人都这样传，那他们也就理所当然的觉得确实如此。
难道，他们错了吗？
楚惜雪盯着斐寒离去的方向，整个人的拳头都攥紧了，一口恶气憋在了心里，十分难受，仿佛随时都要炸裂一般。
这个该死的斐寒！她最后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在方才那一刻，楚惜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看穿了一般，但是下一刻，楚惜雪就直接摇头否认了，不可能的，谁能够看得出来她对将军府的恨意？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楚惜雪侧头看了楚沅墨一眼，这个楚沅墨，凭什么什么都不做，都还是有人给她出头？！今天她一定要抓住楚沅墨，出了这口恶气！
想了想，楚惜雪忽然站起身，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楚惜雪之前献舞一曲，不少人都认识了她，所以看到她站出来，不少人都很给面子的止住了声音。
他们看着楚惜雪问道：“楚小姐，怎么了？”
楚惜雪笑了笑，道：“方才斐寒姑娘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斐寒说了那么多，语气重，又大声，他们当然听见了，所以楚惜雪还在这儿重复做什么？
在众人误会之前，楚惜雪连忙道：“斐寒姑娘说的其实很对，我想，我们应该给妹妹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方才斐寒不是说，他们这些人是凭借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所以才那么对楚沅墨的吗？
那她就给楚沅墨一个机会，让楚沅墨好好出一出丑！坐实了这些流言！
说着，楚惜雪转头看了楚沅墨一眼，眼里满是戏谑。
“妹妹，不如你与我比试比试，这样……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啊？”楚惜雪语气有些低迷，像是在乞求楚沅墨一般，如果楚沅墨不同意的话，那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楚立鹤听了这话，连忙阻止道：“楚惜雪！不行！墨儿根本不擅长这些！和你比试什么？跳舞吗？这和那些传闻有什么关系？！”
就在楚立鹤说完这话的时候，楚沅墨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眸冷冷地看着楚惜雪，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同意。”
楚沅墨的声音落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楚沅墨安抚性地看了楚立鹤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了楚惜雪的面前，一脸的无所谓。
楚惜雪见楚沅墨上钩了，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妹妹当真是爽快，不过方才二哥也说了，妹妹不擅长舞蹈，若是我们比试舞蹈，未必没有欺负妹妹的意思，这样吧……我与妹妹比试诗词，如何？”
楚惜雪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勾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她早就准备好了诗词，就等着楚沅墨往坑里跳呢。
如果楚沅墨不应下来，她也会逼得楚沅墨应下来！
谁知楚惜雪这般想着，楚沅墨却忽然道：“好啊。”
说完，楚沅墨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走到了台上，看着楚惜雪问道：“不知道义姐想要怎么比？”
又是义姐！她在外面仿佛一直以此为乐的羞辱自己！
楚惜雪咬紧了牙关，心中恨惨了楚沅墨，但是她却没想过，从前楚沅墨一直都唤她姐姐，为什么这一次忽然变了。
楚惜雪强行从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虚假的笑容，然后与宴席中的钱成玉对视了一眼。
这是楚惜雪早就准备好的局，就是为了让楚沅墨出丑，恰好钱成玉也不喜欢楚沅墨，所以两人就商量了一番，将今日的局给做好了，一定要楚沅墨在宴会上名声扫地！
“不如，我们让钱小姐来做裁判吧？让钱小姐说一说，该怎么比试？”楚惜雪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楚沅墨还没说话呢，宴席中的钱成玉便起身走上台，道：“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做这个裁判了。”
钱成玉下巴微扬着，目光淡淡的看着楚沅墨。
楚沅墨皱了皱眉，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钱成玉。
“既然两位楚小姐要比试诗词，小莲，将竹筒呈上来。”钱成玉侧头交代了自己的婢女。
婢女领会，连忙上台，将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递给了钱成玉。
钱成玉接过竹筒，扫了楚沅墨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楚小姐，这竹筒里全是我准备好的一些题目，比试的时候，两位小姐取出竹筒里的题目，即兴作诗便可。”
“那怎么判断输赢呢？”楚沅墨看着钱成玉和楚惜雪之间的眼神交换，心中疑惑，这两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所以，这竹筒一定是有问题的，但是楚沅墨还是想问个清楚。
“很简单，只要两位获得了更多宾客的首肯，就是优胜者。”钱成玉轻轻瞥了楚沅墨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
楚沅墨的眉梢微微皱了起来，如果只是看在座的宾客，那楚惜雪的赢面可比她大多了，毕竟她这副尊容，确实很难得到旁人的喜欢。
“楚小姐，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懂吗？”钱成玉看着楚沅墨凝眉沉思的模样，不由语气嘲讽的问道。
楚沅墨并不在意钱成玉嘲讽的语气，而是直接走到了竹筒面前，伸手摸出了一个玉牌。
虽然楚沅墨知道这两人肯定会有猫腻，但是楚沅墨根本没有往竹筒上想，所以当她伸手探向竹筒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力度，整根手臂都探了进去。
她明明只触摸到一半，但是却无法再往下伸去。
难不成……这两人？
楚沅墨侧头看了钱成玉和楚惜雪一眼，这两个人竟然在竹筒试题上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楚沅墨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钱成玉没料到楚沅墨的动作会那么快，手想要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楚沅墨已经伸手摸出了一张纸条，缓缓展开，向众人展示。
纸条上的内容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这根本不是楚沅墨能够胜任的一个试题，实在是太为难楚沅墨了，她还是一个女子。
席间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戏谑。
现在就看楚沅墨如何丢脸了吧。
众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影响到楚沅墨，她看了一眼纸条上的烟雨江南四个字，略作思忖之后，楚沅墨便提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首诗。
不一会儿，众人都伸出脖子去看。
“好诗啊，没想到楚小姐能够做出这么好的诗词，真是……厉害。”众人不由相继感叹道。
“是啊，这字迹也是清秀俊逸，完全不输男子啊，没想到这楚家小姐真的有些墨水。”
“是啊，你我还真是小看了楚家小姐。”
“……”
周围人的议论声都被楚惜雪给听了去，她起初还有些不相信的凑到楚沅墨的面前去看了。
但是当她看到楚沅墨的即兴作诗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里。
这楚沅墨是什么时候会作诗的？一首诗写尽了烟雨江南的朦胧与诗意。
这怎么可能是楚沅墨写得出来的？
就在楚惜雪咬牙切齿的时候，楚立鹤也看到了自家妹妹的诗，脸上划过一抹自豪，即刻伸出手，为楚沅墨鼓起掌来。
很快，掌声便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不少人都对楚沅墨露出了刮目相看的眼神。
楚惜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有些发抖起来，手心里更是浸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寒。
她虽然提前让书院的秀才给她写好了诗词作弊，也和钱成玉商量好了试题，但是她自己知道，她藏着的那首诗词和楚沅墨所作的根本没法比。
她藏着的诗词，最多只能算得上尚可之作，根本不比楚沅墨这首诗词的风骨与气势。
楚惜雪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一会儿做出那一首诗词之后，会收到多少白眼与冷漠了。
钱成玉自然也看到了楚沅墨作的诗，她有些担忧的看了楚惜雪一眼，没什么底气的鼓励楚惜雪。
“惜雪，你别怕，你的人缘可比楚沅墨好多了，肯定不会有人说你的。”说着，钱成玉就推了楚惜雪一把。
不管如何，今日这场戏都是要唱下去的。
所以，钱成玉说完之后，就瞧瞧在众人看不见的方向，将竹筒偷偷调转了一个方向，然后递给了楚惜雪，轻声道：“楚小姐，请吧。”
楚惜雪看了钱成玉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将手伸进了竹筒里。
不一会儿，楚惜雪就从竹筒里摸出了一张纸条，而后将纸条上的试题展示给了众人。
很简单的一个题目，牡丹。
正好也符合今日的百花宴。
所以众人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楚惜雪紧咬唇角，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诗词写了出来，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楚惜雪看到众人失望的表情之后，楚惜雪的脸上还是划过了一抹难堪。
她就说不能这样，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了！
想到这里，楚惜雪不由瞪了钱成玉一眼，如果刚才这个钱成玉没有催她的话，说不定她还能想一个更好的方法脱身。
下方不少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这楚惜雪所选的题目明明比楚沅墨简单那么多，为什么做出来的诗词却如此……差强人意啊。
钱成玉也知道楚惜雪现在是骑虎难下，她怕楚惜雪一个激动将自己和她谋划好的事情说出来，所以连忙走上前，看着众人说道：“大家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们觉得惜雪作的诗不如楚家的六小姐？？我看着惜雪的诗，可比楚沅墨好太多了，她字迹娟秀，用词细腻，一看就是女儿家所作的，反观楚沅墨，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我看……根本不是她所作！”
说到这里，钱成玉和楚惜雪的心里都想到了一个能够为彼此找回场子的理由。
没错！楚沅墨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气势磅礴的诗词，她肯定是借鉴的他人之作！
楚惜雪的脑子转得很快，她连忙走到了楚沅墨的面前，假装关切的看着楚沅墨问道：“妹妹，其实姐姐知道你平日里对这些诗词都是不太感兴趣的，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赢，做出这种借鉴他人诗作的事……这可是有违楚家家规的啊。”
楚惜雪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让整个宴席的人都听到了。
楚沅墨听了这话，嘴角勾出了一抹冷冽的笑意。
她好整以暇地侧过身看着楚惜雪，冷声道：“义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作弊的人，不是你和钱小姐吗？”
“你！”楚惜雪双眼一瞪，她才不信楚沅墨这个蠢货能够看得出来！
但是下一刻，楚沅墨就直接将钱成玉手中的竹筒给夺了过来，然后将竹筒的两边拆开，当着众人的面，将竹筒的内部展示出来，中间有一块隔板，刚好将竹筒隔开了，楚沅墨和楚惜雪拿到的纸条都是不一样的。
这一下，众人基本上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楚惜雪要让钱成玉来做裁判，原来两人是商量好的啊。
所以这两个人，是想让楚沅墨当众丢脸吗？还真是女子之心深如海啊，以后这种女子可是不能娶回家的，否则后宅就难以安宁了。
就在这时，场中有人朗声道：“没想到楚惜雪楚小姐也会作弊！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就是啊！要比试就正大光明的比试！你这番做派完全是给楚家难堪！”
“还有钱小姐也是，竟然帮着楚惜雪作弊，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种人，真是丢脸！”
“早知道你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我根本就不会支持你！”
“没错！没错！”
“……”
场中指责的声音铺天盖地的朝楚惜雪袭来。
楚惜雪很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一时间，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
钱成玉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此刻被当做了楚惜雪的同谋，也是如芒在背的，根本不敢正眼去看下方那些人指责的眼神。
这时候，她也只能指责似的瞪着楚惜雪，根本无可奈何。
一时间，场面变得无比混乱，最后还是钱成玉让楚惜雪先离开了宴会。
楚沅墨倒是不在意这些人对她的诗作如何评说，因为这诗作原本就是她闲来无事之时所作，只是没想到让这些人如此追捧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这一次也算是在众人的面前给楚家长脸了，楚立鹤回去之后就将这件事告知了楚渊。
楚渊高兴得不行，当日便大摆宴席，宴请了京城的知名之士，一同鉴赏楚沅墨的诗词。
楚沅墨心中有些无奈，实在是不明白自家父亲为什么这么激动。
但即使如此，楚沅墨也没有阻止，毕竟能够让楚渊和哥哥们高兴，楚沅墨也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这件事狠狠的打脸了楚惜雪，让她更加记恨将军府了，在宴会上，她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毕竟周围那些人审视的目光，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楚沅墨知道，楚惜雪已经快忍不住了，所以在宴会结束之后，楚沅墨便吩咐怜儿，计划可以开始施行了。
怜儿应下之后，楚沅墨便继续陪着兄长们和客人喝酒，半夜之后，将军府的灯火才熄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