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沧凛神医和江小公子都要去百花宴,希望两位玩得尽兴。”上官钰坐在一旁,语焉不详的开口道。
听着上官钰语气里有些奇怪的腔调,楚沅墨的眸子不由微微张了一下,随后疑惑地问道:“云神医为何不去百花宴?”
百花宴虽然是京城中豪门贵胄举办的宴会,但一直以来都有着与民同乐的旗号,所以即使是平民百姓,也是可以参加的盛会。
也正因此,楚沅墨更不明白上官钰为什么不去了。
原本楚沅墨也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上官钰脸色竟然直接阴沉下来,淡淡道:“不去。”他堂堂誉王殿下,去百花宴干什么?去看楚沅墨和江南卿眉目传情吗?
真是好笑!
楚沅墨被上官钰的语气吓了一大跳,她狐疑地看了上官钰一眼,实在是不明白上官钰为什么忽然态度大变。
这人真是的,不去就不去嘛,忽然这么冷淡做什么?
也许是楚沅墨的眼神太明显了,上官钰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想了想,准备道歉。
但是楚沅墨似乎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在内心吐槽了一下上官钰,便转头和江南卿说着去参加宴会,需要准备些什么。
看到眼前这一幕,原本只有三分怒气的上官钰瞬间怒气冲冲了。
他直接站起身,扫了一眼楚沅墨和江南卿那副相谈甚欢的模样,直接抬步离开了房间。
韩青连忙跟上,心里有些发苦。
完了完了,主子又因为沧凛神医生气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好几日,主子身边的气压都是低得可怕的。
楚沅墨看着上官钰和韩青离开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疑惑,这人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生气,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算了算了,不去想了。
楚沅墨收回目光,没有再去想上官钰,继续和江南卿商量要带什么东西去宴会,让江南卿准备着。
……
在百花宴到来前的日子,楚沅墨都过得十分悠闲。
楚惜雪虽然有心给楚沅墨找一点麻烦,但奈何她现在一心扑在了百花宴上,没日没夜的练舞,根本没时间找楚沅墨的麻烦。
至于顾启之,自从猎场事件后,顾启之就几乎没有出现过,或许是之前被楚渊给吓得不轻,不敢出来见人了吧。
没了这两人的骚扰,楚沅墨的时间一下变得空了起来。
她每日都会去一趟医馆,顺道看一看将军府的铺子,然后回到将军府,陪楚渊和几个哥哥练武射箭,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就仿佛没有纷争一般。
这日,楚沅墨躺在院子里的贵妃椅上看着话本,不远处怜儿为她清洗瓜果,暖阳落在楚沅墨的发梢处,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楚立鹤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勾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他这个妹妹啊,还是一个小孩子。
“墨儿,你这么悠闲,百花宴的事,你可准备好了?”楚立鹤走进院子便大声喊道。
楚沅墨从贵妃椅里抬起头,大老远的看见了楚立鹤手上提着的桂花糕,不由朝楚立鹤招了招手,至于对方口中说了些什么,楚沅墨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楚立鹤无奈的将手中的桂花糕递给了楚沅墨,楚沅墨一接过桂花糕就开始吃了起来,
“墨儿,你慢点儿吃,吃这么快做什么?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端庄和矜持,你这样……以后夫家的人嫌弃你,可如何是好?”楚立鹤没好气的说道。
闻言,楚沅墨头也不抬地说道:“二哥,你惯会打趣我,我是不会嫁人的,就我这张脸,应该是没人会上门提亲的,再说了,我还想在家陪着爹爹和哥哥们呢,不想嫁出去,难不成二哥你想撵我出去吗?”
楚沅墨开玩笑似的说完,抬头瞪了楚立鹤一眼。
楚立鹤哑然失笑,无奈地坐在了楚沅墨的对面,趁着楚沅墨在吃东西,楚立鹤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楚沅墨的脸。
之前在楚沅墨的房间里,楚立鹤见过楚沅墨脸上没有疤痕的样子,可谓是惊鸿一瞥,让人终身难忘。
但是后来楚沅墨说那只是短暂的恢复,再后来,楚沅墨便告诉他们,云间月在为她治伤。
云间月的医术是天下人都认可的,只是这么些日子了,这楚沅墨脸上的伤还是半点好转都没有,不禁让人有些担心。
所以斟酌了一下说词后,楚立鹤还是开口问道。
“墨儿,你之前不是说,云间月云神医在帮你治伤吗?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脸上的疤痕还是没有消散的迹象?是不是……云神医也没办法?”楚立鹤有些忧愁的看着楚沅墨的脸。
闻言,楚沅墨的神色微微一顿。
其实她的脸早就恢复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楚惜雪发现,因此每日易容成以前的样子。
只是她忘了还有云间月这一茬,要是时间长了,爹爹和哥哥们发现自己的脸并没有好,会不会直接找上云间月?
那这样一来,自己不就露馅了吗?
楚沅墨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想了想,随口道:“二哥,我脸上的伤都多少年了,治好的话,肯定需要很长的时间,别急嘛,再等等就好了,云神医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吗?”
楚立鹤点点头,云间月的医术可是普天之下最高的,他当然是相信的。
所以很快楚立鹤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他开始问起了楚沅墨百花宴的事。
“墨儿,你准备在百花宴上表演什么才艺?”既然楚沅墨答应了要去百花宴,那表演才艺便是必不可少的。
楚沅墨听到这话,不由有些心虚。
作为沧凛神医,她已经接下了请帖,自然不可能再以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去参加宴会了。
所以楚沅墨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然后左顾右盼地看了一眼,佯装不在意的说道:“这个……百花宴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其实我不怎么准备都可以吧……”
一看楚沅墨这副心虚的样子,楚立鹤就知道楚沅墨是什么都没准备。
往年楚沅墨也是这样,一到临头,就开始各种找理由,楚立鹤已经习惯了。
所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楚沅墨一眼之后,楚立鹤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墨儿,要是你真的不想去,那就别去了。”
左右宴会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楚沅墨立刻喜笑颜开:“好啊,谢谢二哥!”
楚立鹤看着楚沅墨这一副满足的模样,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爱胡闹的妹妹呢,但谁让自己只有楚沅墨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呢,算了……
百花宴当日。
楚沅墨不去参加,楚惜雪确实巴不得跟着去的,所以她再三向楚渊请求之后,便拿着楚沅墨的请帖,上马车出了府。
楚沅墨看着楚惜雪离开之后,这才从后门离开了将军府,去了医馆。
这一次楚沅墨是以沧凛的身份去参加百花宴,所以穿着打扮都是以沧凛的模样。
楚沅墨到了医馆之后,拿了请帖便带着韩容儿和江南卿往宴会而去。
在马车上,韩容儿已经兴奋得不行,她压抑不住高兴地问楚沅墨:“小姐,百花宴好不好玩啊?”
在韩容儿心里,楚沅墨既然是将军府的小姐,肯定去过不少宴会,也知道宴会到底好不好玩。
楚沅墨还没说话,可能去就直接道:“有什么好玩的?你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个宴会而已嘛,不就是京城的公子小姐们见面谈谈诗词歌赋?那些贵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大,你一会儿可别到处去给我惹麻烦!”
“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惹麻烦?!再说了,你既然这么不喜欢这个宴会,为什么还要去?”韩容儿冷哼了一声。
江南卿被韩容儿怼得有些开不了口,只好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我只是想去保护小姐而已。”
“谁信你啊,你明明自己也想去!”韩容儿哼哼唧唧地说道。
她才不相信自家哥哥对这个百花宴一点都不好奇,在韩容儿的心里,自家这个哥哥惯会口是心非!
楚沅墨见眼前这两兄妹几乎快要因为这个宴会给吵起来了,当下不由笑了笑,对江南卿说道:“其实参加宴会的人并不多,都是一些高门公子和小姐,他们虽然脾气大,但也不是随时随地发脾气的,你别说得这么吓人,当心吓到容儿。”
江南卿眯着眼睛看了楚沅墨一眼,哼哼了一声,没有接楚沅墨的话。
韩容儿冷哼道:“他就会胡说。”
江南卿斜了韩容儿一眼,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胡说了?我就是知道。”
“你又没参加过官家宴会!”韩容儿双手叉腰,气得不行。
“哼,你怎么知道我没参加过?”江南卿瞪着自家妹妹,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在楚沅墨面前,一点都不给自己面子。
“难不成……南卿参加过官家宴会?”忽然,楚沅墨开口问道,眼底有些试探。
江南卿下意识的别过头,抱紧了手中的长剑,眼神闪烁地开口道:“没有,我只是听人说的。”
闻言,楚沅墨深深地看了江南卿一眼,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南卿,万事不要人云亦云,可明白?”
江南卿愣了一下,随后哼哼道:“知道了。”
现在江南卿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有楚沅墨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
……
很快,马车在举行百花宴重月楼停了下来。
重月楼不是官家所建,而是由京城第一富商钱家建造。
钱家从商已久,所以建造重月楼的时候,保留了一些商人的习惯,将整座重月楼建造得奢华至极,即使有着回廊拱桥,假山流水,已久掩盖不了富丽堂皇之气。
好在重月楼建成之后,当今的丞相大人曾来过一次,给了钱家一些建议,将院子的错落位置调整了一下,看起来更加风雅一下。
因为建了重月楼,钱家的人便成功跻身京城,钱家长子也顺利步入官场,官拜礼部侍郎,颇受皇上喜欢,这下,钱家便水涨船高,在京城的位置也高了起来,甚至有了不少门客。
到了重月楼之后,楚沅墨带着韩容儿和江南卿下了马车,然后跟着门童走进了宴会。
楚沅墨此刻是沧凛神医的身份,不管是不是神医,都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而已,所以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楚沅墨的存在。
在楚沅墨落座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周围都是一些舞姬,不过坐在她身边的舞姬十分有名,即使楚沅墨之前足不出户,也还是听说过这位舞姬的大名。
京城第一红楼的头牌,斐寒姑娘,自从进入红楼之后,便一直坚持卖艺不卖身,为人正直爽利,不仅舞技一绝,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会一些,如此风雅的名妓,自然有许多京城少爷追捧。
所以一来二去,斐寒姑娘便结下了不少仇人,很多人都喜欢以羞辱斐寒姑娘为乐趣,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这样的风尘女子。
而今日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宴会上,楚沅墨想,原因无非只有一个。
举办这次宴会的人,想在宴会上羞辱她。
想到这里,楚沅墨看向斐寒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同情。
斐寒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衫,眉间点着花钿,薄唇紧紧抿着,看上去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她丝毫不在意周围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身红衣张扬至极。
楚沅墨的眼神并没有加以掩饰,所以很快斐寒就注意到了楚沅墨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斐寒不由偏过头看了楚沅墨一眼。
一时间,两人一红一白,四目相对,空气如同静默了一般。
楚沅墨看着斐寒,清淡如水的眼神里起了一层涟漪,不知为何,这个斐寒给她的感觉是如此特别,就好像万人丛中,一回眸,就遇见了世间另一个自己的错觉。
斐寒也对楚沅墨充满了好奇,尤其是楚沅墨戴着面纱,看不起长相,更让斐寒好奇地眯起了眼睛。
楚沅墨和斐寒坐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不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楚沅墨和斐寒的身上。
楚沅墨和斐寒都不是很在意,旁若无人的看着对方,倒是江南卿不喜周围人的目光落在楚沅墨的身上,一一瞪了回去。
片刻后,斐寒收回了目光,低头把玩着酒杯,嘴角勾着一抹淡笑。
她那双妖媚的凤眸微微眯着,无意识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男人,在他们贪婪的目光下,缓缓端起酒杯,神色极尽魅惑地将酒喝了下去。
几个男人的目光随着斐寒的动作变得炙热起来,下一刻,他们便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怕人发现他们的异样。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她娇蛮地瞪了斐寒一眼,然后怒声道:“斐寒姑娘,这是重月楼,不是你那乱七八糟的花楼,还望斐寒姑娘收敛点!不要在这里勾引男人!”
楚沅墨听到声音,朝那女子看了一眼,这女子是钱家的小姐,叫钱成玉,十分不喜斐寒的风尘做派,此刻也是憋了很久才过来的。
她的眼神里透着无尽的厌恶,但是斐寒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笑看了钱成玉一眼,然后道:“十分抱歉啊钱小姐,是奴家的错,奴家不喝了。”
斐寒的眼中划过一抹嘲讽,但语气却透着几分歉意,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一时间,周围那些男人看向钱成玉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责怪。
这斐寒姑娘可是他们钱家请来的,现在又如此怠慢客人,实在是不应该!
钱成玉脸色顿时一黑,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周围人的声音她自然都是听见了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完全找不到一句完整的话来反驳。
这个斐寒,简直是可恶!
斐寒见钱成玉气得不轻,自己的心情也就好了起来,她嘴角轻轻勾出了一抹弧度,余光瞥见了一直盯着自己的楚沅墨,不由朝楚沅墨递了个眼神。
原本斐寒以为楚沅墨会像其他人一样厌恶的别开目光,但谁知楚沅墨只是笑了笑,然后朝她举了举酒杯,回以一笑。
钱成玉见斐寒如此嘲讽自己,周围也是看热闹的表情,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她恶狠狠地瞪了斐寒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但是楚沅墨看钱成玉那个样子,今晚的宴会,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斐寒的。
不知道斐寒会怎么应对这件事。
当楚沅墨在思索着这件事的时候,斐寒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随后看向楚沅墨,笑道:“你是最近京城很有名的那位……沧凛神医?”
楚沅墨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幸会,斐寒姑娘。”
斐寒眼波微微一转,神态十分勾人的看着楚沅墨,笑道:“沧凛神医倒是……有趣。”
有趣?
楚沅墨不知道这人的话是从何说起,但楚沅墨却没有反驳,而是勾了勾唇,道:“斐寒姑娘才是……性情中人。”
方才斐寒被钱成玉那般羞辱,竟然能忍住没发脾气,这一点是让楚沅墨刮目相看的。
斐寒不知有没有听明白楚沅墨话里的意思,她甚至笑了一下,然后看着楚沅墨,轻声道:“神医为何来参加这个百花宴?你们这些治病救人之士,不是向来清高又骄慢吗?现在出现在宴会上,和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坐在一起,不会觉得丢脸,不会觉得被人折辱了吗?”
斐寒言语中,满是对这一场百花宴的不屑,虽然她和楚沅墨没有什么对立的矛盾,但是此刻说话也是毫不客气的。
楚沅墨看了斐寒一眼,随后淡笑道:“斐寒姑娘觉得很丢脸?”
“我们这些做戏子的,自然不会觉得丢脸。”斐寒语气淡淡的,但脸上的神色却暴露了她说的并不是真话。
不在意?一个女子被人请到这种地方来品头论足,怎么会不在意?
只是斐寒已经习惯了罢了。
楚沅墨深深地看了斐寒一眼,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让她对斐寒产生了怜悯和共鸣。
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楚沅墨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神色莫名地看了斐寒一眼,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
“出现在这里的,谁又不是戏子呢?”
楚沅墨的声音很低,但斐寒还是听清楚了。
她有些讶异地看了楚沅墨一眼,而后低声道:“你是神医,按理来说,是不用和我们这些戏子坐在一起的,你要想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这些人不会为难你的,譬如那位赫赫有名的云间月云神医,就从来不会卖这些达官贵人的面子,但那又如何?他们也不敢对云间月怎么样,毕竟,谁知道云间月会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们下毒呢?”
斐寒这一番话,说得如同开玩笑一般,言词里都是笑意,却让人听得不是滋味。
楚沅墨垂下眸子,她当然知道作为医者,她可以不用来,她可以拒绝所有的邀请。
但是,为了将军府,为了给将军府更多的机会和道路,她必须强迫自己,做一些之前不屑做的事,比如和这些权贵结交……
这一次,她只是作为神医和他们结交,而不是将军府的六小姐。
“小姐,您没事吧?”韩容儿和江南卿看着楚沅墨有些奇怪的脸色,不由皱了皱眉,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
楚沅墨回过神,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没事。”
说完,楚沅墨就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很快,宴会开始,酒席间,斐寒得空坐在了楚沅墨的身边。
其实斐寒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自己对楚沅墨的好奇,而恰好楚沅墨也没有任何不悦,所以一来二去,斐寒就和楚沅墨聊了起来。
楚沅墨对斐寒没有设防,连斐寒靠她越来越近,她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韩容儿扯了一下她的衣角,楚沅墨才回过神,目光冷淡的扫了斐寒一眼。
斐寒看着楚沅墨,轻笑了一声,道:“沧凛神医这么紧张做什么?”
楚沅墨微微皱眉:“斐寒姑娘离我太近了。”
楚沅墨的语气十分平淡,像是没有感情一般。
斐寒不由笑了笑,盯着楚沅墨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得楚沅墨都有些不自在了,斐寒才道:“其实……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听说,你经常义诊?”
楚沅墨警惕地盯着斐寒,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斐寒和之前比起来,有一些奇怪的地方,说不出来的奇怪。
斐寒盯着楚沅墨,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脸上戴着面纱?是因为……担心别人看见你的真实容貌吗?还是说,你在京城很有名?”
斐寒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贴在楚沅墨的身上了。
楚沅墨朝身后退了退,斐寒离她太近了,她实在是有些难受,尤其是她闻到斐寒身上传来的一阵奇怪的香味……
这种香味,让楚沅墨的脑子有些眩晕起来。
“沧凛神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啊?”斐寒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带着一股蛊惑的味道。
楚沅墨眼底一片迷茫之色,神色呆滞得厉害,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
在斐寒的声音落下之后,楚沅墨便张了张口,道:“我是……”
忽然,一道薄荷味的清香凑近了楚沅墨的鼻翼,下一刻,楚沅墨便彻底清醒过来。
她揉了揉胀痛的眉心,目光锋利地射向了坐在面前的斐寒。
这个斐寒,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用迷香,还好最后韩容儿给自己闻了醒神的薄荷香,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斐寒姑娘,为何如此?”楚沅墨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斐寒忽然会对她出手。
难不成,斐寒之前的刻意接近,都是为了套出她的身份?
“哎呀,被发现了呢,就差一点点。”斐寒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多少歉意。
楚沅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斐寒仿佛也知道楚沅墨生气了,所以连忙笑了笑,问道:“神医真的很想知道吗?”
楚沅墨依旧盯着斐寒,薄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斐寒再次凑近了楚沅墨,轻笑道:“神医不要生气嘛,若是神医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神医的,只是……神医能不能先告诉我,刚才坏了我好事的东西是什么?”
斐寒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了楚沅墨身后的韩容儿身上。
韩容儿丝毫不怯懦地回瞪着斐寒,这个女人竟然敢对小姐出手!若是她再敢有动作,她肯定毒死她!
楚沅墨侧头看了韩容儿一眼,安抚性地拍了拍韩容儿的手背,而后转过头看向斐寒,轻声道:“斐寒姑娘多虑了,方才只是我突然清醒过来了而已,毕竟作为大夫,我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楚沅墨目光冷淡的落在了斐寒的脸上。
“若是斐寒姑娘真的有难言之隐,那我便不追问了,只是我与姑娘素不相识,斐寒姑娘不必凑我这么近了。”说完,楚沅墨便朝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低头喝酒,神态自若。
斐寒审视般看了楚沅墨许久,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无趣。
这个人,怎么就能那么……无聊呢,这宴会有什么好看的?
斐寒的眼珠转了转,忍不住又朝楚沅墨的身边凑了过去,即便感觉出来了楚沅墨的不待见,斐寒依旧笑嘻嘻地说道:“神医,你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嘛,方才是我错了,我以后都不算计你了,我这不是想知道你是谁嘛……”
楚沅墨依旧不为所动,根本没有搭理斐寒。
斐寒叹了一口气,开始继续说道:“唉,想来也是,我这么一个风尘女子,怎么可能得到神医的青睐呢……”
楚沅墨依旧神色淡淡的,但是眉宇间的寒气依旧消散了不少。
斐寒心中一喜,果然,这沧凛神医真是心软得不行,这样的女子,当真是……让人心生逗弄之意啊。
“神医,你理一理我嘛,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将军府的六小姐啊?”斐寒那一双含情凤眸,紧紧盯着楚沅墨,像是想从楚沅墨的眼底看出什么一般。
楚沅墨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随后摇头道:“我只听说过那位六小姐名声不太好,具体的,不知道。”
楚沅墨根本无法得知斐寒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所以只好警惕的回答。
斐寒见楚沅墨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当下不由笑了一下,周围注视着斐寒的男人看到这一笑,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美人果然是美人,随意笑一下,都能惹来万千瞩目。
“神医,你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温和了,我听说那位将军府的六小姐长得状如鬼怪还不自知,听说啊,她还恬不知耻的追着嫁给顾启之呢,顾启之……神医知道吗?一个穷酸书生,好色之徒罢了,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那将军府的六小姐竟然将他当成宝。”
斐寒冷声嘲讽道,言语间多了几分对顾启之的厌恶。
韩容儿坐在楚沅墨身边,自然是斐寒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她恨恨地瞪了斐寒一眼,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在小姐耳边说这些?那些话不过都是京城的传言罢了,小姐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这一番话江南卿自然也听到了,他垂下眸子,目光微微闪了一下,有些好奇地看了楚沅墨一眼。
江南卿知道楚沅墨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将军府六小姐,之前也听说过不少有关楚沅墨的传言,但是……好像并没有听说过她追着要嫁给顾启之,顾启之是谁?
江南卿的面色微微暗了下来。
楚沅墨听了斐寒的一番评说之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事实上,在重生回来之前,她原本就是追着顾启之的人,那些陈年旧事是真实存在的,她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所以楚沅墨笑了笑,看着斐寒说道:“不知他人事,不予评说。”
楚沅墨语气平淡,仿佛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斐寒愣愣地看了楚沅墨一眼,半晌后,不由笑道:“神医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你看我们这么有缘,要不要交个朋友?如果神医愿意和我做朋友的话,我或许会告诉神医我刚才用的是什么东西哦?”
斐寒的语气里透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楚沅墨侧头看了斐寒一眼,嘴角微沉,她承认自己和斐寒很投缘,但是对于斐寒这样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实在是不敢苟同。
也许是看出了楚沅墨眼底的拒绝,所以她不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楚沅墨皱了皱眉,别过头,沉声道:“不好奇。”
“神医可真是无聊。”斐寒轻声吐槽了一句,然后又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这是一种特意调制的香,你虽然是神医,但是你应该调不出来,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可以用来……蛊惑你的心上人哦?”
楚沅墨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脸上快要崩裂的表情,这才道:“如果我方才没看错的话,斐寒姑娘用的……好像是蛊?”
南疆蛊毒,楚沅墨倒是真的没想到,斐寒手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听了楚沅墨的声音之后,斐寒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来,她微微眯起眼。
她所用的东西第一次被人识破呢,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难不成,真的该说一句,楚沅墨不愧是神医吗?
“小姑娘,你真是太聪明了,连蛊……都认得。”斐寒嘴角再次浮起一抹笑意。
楚沅墨根本不想搭理斐寒,但是斐寒似乎并不这样认为,她凑近了楚沅墨,仔细端详了楚沅墨一眼,笑嘻嘻地继续开口道:“小姑娘,你喜欢蛊吗?我教你如何?”
“没兴趣。”楚沅墨淡淡开口,直接拒绝了斐寒。
这个斐寒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自己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楚沅墨拒绝了斐寒之后,她总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这一下,楚沅墨才得了空观察周围的人,今日来宴会的确实都是一些京中贵胄,有着不少熟悉的脸孔,楚沅墨看着这些人,心里升起了一股无趣。
一直以来,宴会都是最无趣的活动,没有之一,永远如此,所有人都戴着一张假面。
楚沅墨扫了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不远处却传来了几道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咦,那不是将军府的二公子吗?”
“这位二公子听说是陪着将军府的六小姐来参加宴会的,但是……怎么没看到将军府的六小姐啊?”
“他旁边坐着的是谁?不是将军府的六小姐吗?”
“你瞎啊,那个女人那么好看,当然不是将军府的丑八怪啊!”
“……”
周围的议论声传入了楚沅墨的耳里,她顺着几人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楚立鹤,其实楚沅墨之前就注意到楚立鹤和楚惜雪来了,但是作为沧凛神医这个身份,她是不认识楚立鹤的,所以只好装作看不见。
但是没想到周围会传出这么具有羞辱性的声音,不少和将军府敌对的人还走到了楚立鹤的面前,嘲讽地开口道:“哟,这不是楚家的二公子吗?你之前不是说,要带着你那个丑妹妹来参加宴会吗?怎么了?她不来是害怕了,还是又偷偷的去勾搭男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其中不少都是宗室的人,楚立鹤自然是不敢得罪,但是这些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楚沅墨,楚立鹤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几个人,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楚沅墨在一旁看着,眼底的怒意也在蹭蹭蹭的往上升。
原来,平日里哥哥们就是这么被人对待的,他们一直受着非议和嘲讽,但是碍于那些人的身份,还不能发脾气。
或许更多的,哥哥们是为了顾全她的颜面,毕竟在重生回来之前,她确实做了许多荒唐事。
就在这时,那些人又开始嘲讽楚沅墨没有出现,是因为脸上毁容了,没有脸来参加宴会,说将军府的家教如何如何不好,所以才让楚沅墨如此胆大妄为。
楚立鹤紧握的手背上青筋直跳,眼看着就要忍不住了。
楚沅墨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她作为楚家的六小姐出现,才能堵住这些人的嘴巴。
想到这里,楚沅墨忽然站起身。
“小姐,您要去哪里?”韩容儿有些担心的看着楚沅墨,她是知道楚沅墨的身份的,其实听到那些人那么说楚沅墨,韩容儿也很想发火,但是她知道,现在他们只是跟着沧凛神医来参加宴会的平民罢了,意气用事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楚沅墨倒也没有让韩容儿为难的意思,她安抚性的拍了拍韩容儿的手背,轻声道:“你们先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这番话,楚沅墨就转身去了后殿,楚沅墨作为神医,虽然不少人想结交,但是因为楚沅墨之前婉拒了不少人的邀请,因此这个时候楚沅墨已经不是很惹人注意了,就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多少人注意到。
很快,楚沅墨就换了一身衣裳走了出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往楚立鹤的身边走了过去。
一时之间,宴席间的嘲讽声全部都消失了,几乎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楚沅墨,有些不知所措的互相看了一眼。
这个人是谁?怎么突然出现了?
不少人都对着身形窈窕多姿的楚沅墨露出了垂涎的眼神。
就在这时,楚立鹤忽然皱了皱眉,看着楚沅墨问道:“墨儿,你怎么来了?”
楚立鹤担心楚沅墨会听到那些人的言语嘲讽,他是男子,听一些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让楚沅墨听了去,也不知道楚沅墨会不会多想。
楚立鹤最怕的就是楚沅墨会伤心,所以此刻恨不得起身直接捂住楚沅墨的耳朵。
但谁知楚沅墨只是朝他笑了一下,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二哥,这个宴会邀请的人不就是吗?我为什么不能来啊?”楚沅墨笑得一脸平淡,说完话,就直接坐在了楚立鹤的身边。
“墨儿,你现在来这里做什么?这根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楚立鹤有些着急的说着,但是话还没说完,楚沅墨就直接打断了楚立鹤的声音。
“二哥,放心,我没事的,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再说了,我一向喜欢热闹,今日这个场合,我自然是要来的。”
说着,楚沅墨扫视了一眼周围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却并没有再开口。
众人见楚沅墨这个本尊都来了,之前那些嘲讽的话瞬间如鲠在喉,不敢再说什么。
毕竟楚沅墨跋扈的名声可是让所有人都见识过了的,若是在平时,他们自然不会怕了楚沅墨,但是这个宴会很重要,他们并不想因为楚沅墨丢了面子。
楚沅墨已经是面子里子都没有的蠢货丑八怪,怎么能和他们这些有志之士相提并论呢?
虽然周围嘲讽的声音没了,但是楚沅墨依旧能够从那些人的眼中看出他们对自己的不屑。
不屑吗?呵……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
“如此盛宴,丝竹佳肴样样不缺,就是好像……少了歌舞助兴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周围的公子哥们都开始起哄了。
“可不是嘛,我们听说啊,今日重月楼的钱小姐可是为咱们请来了京城最好的舞姬斐寒姑娘,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一饱眼福啊?”
“瞧你那点出息,斐寒不过是个花魁,什么时候看不到?今日这样的盛会,各家小姐都来了,自然是要看看各位小姐的舞姿的。”
“张公子说的是啊,在座的各位小姐个个花容月貌的,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这个机会,让几位小姐为我们助助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