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斯年巡一圈回了台上，萧瑾岚和燕桓各自落座，萧沐霜微微眯缝一下眼睛，坐到了萧瑾岚的侧后方。
那里聚集着不少寒门学子，萧沐霜一坐下，他们登时整理衣冠，挺直腰背，试图吸引她的注意。
无他，萧沐霜出身太师府，嫡女他们高攀不上，但庶女可以肖想一二，若能借着她攀上太师府，不失为美事一桩。
再则，萧沐霜生得娇柔乖顺，这一身衣裳虽不适用于今日的场合，但人是极为养眼的。
如她所想，男人都爱美貌的女子，这些寒门学子自然也不能免俗。
萧沐霜感受到他们若有似无的注视，心中不悦被冲散一些，装作侧头抚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这些人。
可巧，离她最近的男子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萧沐霜依稀记得他叫杜辰，肚子里墨水不少，从前诗会时，他曾以诗句向她示过好。
他既然来了选贤大会，那么……
萧沐霜垂下眼睫，心中有了主意。
不多时，姚斯年在台上宣读规则，此次大会分为文试和武试，所有人皆可根据自身情况自行选择。
萧瑾岚选了文试，杜辰也是。
萧沐霜见状，趁着这一会儿的混乱，低声唤了句：“杜公子。”
杜辰离她近，一颗心已够七上八下，她一出声，杜辰耳根微微发红，转头行了个大礼：“五姑娘。”
萧沐霜柔柔地笑着：“杜公子不必多礼，方才瞧着公子眼熟，还以为是认错了。”
杜辰一喜：“五姑娘记得在下？”
萧沐霜含笑点头：“杜公子文采斐然，令人印象深刻。”
杜辰挠挠后脑勺：“五姑娘谬赞，谬赞。”
萧沐霜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心中冷嗤，却是温声问：“杜公子选了什么？”
杜辰道：“文试。”
萧沐霜赞同地道：“文试好，杜公子学富五车，今日可一展风采了。岚儿也选了文试，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好。”
杜辰看了眼前面的萧瑾岚：“五姑娘说的是三小姐吗？”
萧沐霜说是，又道：“想来岚儿是有信心的，毕竟她素日里总说，京城三千学子，能与她一较高下的屈指可数。”
读书人心气高，南越民风虽开化，但朝廷学堂仍是男人的天下，“男人天生比女人强”的观念刻在了骨子里。
因此，杜辰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三小姐未免太傲了。”
萧沐霜状似苦恼：“府中长辈们疼爱她，难免骄纵了些，我也曾提点过，劝她收敛些，她非但不听，还反过来训了为了一顿，我也没辙了。”
杜辰惊讶：“五姑娘是长辈，她竟敢如此？”
萧沐霜轻轻叹气：“瑕不掩瑜，她才华出众，这点小毛病，无人会在意的。”
杜辰冷哼一声：“我从未听过此等狂妄之言，倒是想见识见识，三小姐的才学究竟有多高深！”
萧沐霜的目的达到，嘴角划过笑意，假意劝道：“杜公子莫要冲动，选贤大会良机难得，若是输给岚儿……”
她的话没说完，却比说完了更能煽风点火。
杜辰当即义愤填膺，一定要和萧瑾岚比个高下，并发誓要狠狠挫一挫萧瑾岚的锐气。
萧沐霜乐见其成。
她今日出了丑，萧瑾岚却受尽好评，她不甘心！
她要让萧瑾岚在文试上丢脸，落个名不副实的名声，与她一样受人讥笑！
萧沐霜又与杜辰寒暄了两句，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台上。
她和杜辰的对话声音压得低，在这闹哄哄的场中丝毫不引人注目，但隔着不远的燕桓还是注意到了。
他听力好，虽然因为声音太杂没听到全部，但从那只言片语判断，他能猜出个大概。
——杜辰要在稍后的文试上为难萧瑾岚。
燕桓不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因为他相信，以萧瑾岚的才能，区区杜辰不值一提。
文试很快开始分组，杜辰有意给萧瑾岚点颜色看看，于是主动和她分到了一组。
拿着分组结果下来时，杜辰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三小姐，一会儿请多赐教了。”
萧瑾岚觉着他敌意太重，微拧了下眉头，但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因两人是对手才这般。
萧瑾岚礼貌地笑了一下：“杜公子多多指教。”
言毕，她回了自己的位置，随侍在旁的红袖问：“小姐，抽了什么题目？”
萧瑾岚道：“轮到我上台辩论才抽题。”
红袖“哦”了声，又问：“那小姐什么时候上台？”
萧瑾岚看了眼手中的牌子：“第十五组才到我。”
红袖微惊：“这都得到午后了吧？”
萧瑾岚耸耸肩。
到何时不要紧，但选贤大会不允许参加的人中途离场，她带来的吃食因着惊马全摔在了街面上，她得一直饿着。
萧瑾岚揉揉肚子，颇有些可怜巴巴地说：“希望等会儿别因为太饿而饭发挥失常。”
这话准确无误地飘到燕桓耳中，他瞧着萧瑾岚愁眉苦脸的模样，眸底闪过笑意。
他侧头吩咐：“把这个给三小姐送……”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燕桓掂掂从马车上拿下来的饼子，又放了回去。
凉了，太硬，她的肠胃比她还娇气，这不能给她吃。
燕桓改口道：“出去买些糖糕和果子露，快去快回。”
小厮以为是他要吃，一边嘀咕着“殿下何时爱吃甜了？”，一边快马加鞭地去买。
待他回来，台上已比试过了四轮，时间也接近午时。
萧瑾岚有些饿了，正要命红袖去买吃的，却见燕桓的小厮朝他们走来，把一个油纸包和青瓷瓶递给红袖，面色复杂地离开。
红袖隔着油纸摸了摸，道：“小姐，好像是吃食，还是热的。”
萧瑾岚弯起眼眸：“是糖糕。”
她闻到香气了。
红袖拆开油纸包，果真是一包热腾腾的糖糕。
红袖立时想到燕桓，笑着道：“这是燕世子怕小姐饿着，特意让人去给小姐买的吧？”
萧瑾岚不置可否，转头冲燕桓粲然一笑，扭回来便慢慢地吃了起来。
糖糕配着果子露，一直甜到了心坎里。
吃了大半包，萧瑾岚擦擦手，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