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棉精神头不如没怀孕时好,萧瑾柠频繁触她霉头,她没心思应付,不多时便冷淡地将人打发走了。
萧瑾柠没回月夕宫,顾自先上了马车,在马车上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杨初晴才和穆子安并肩而来。
萧瑾柠远远看着他们的身影,眸子微眯,脑中开始盘算今夜如何让穆子安留在房中。
杨初晴瞥她一眼,没说话。
穆子安靠着车壁,眼眸微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心思各异地回了府,萧瑾柠心情极好地哼起了小曲。
翠儿问她:“夫人,何事如此高兴?”
萧瑾柠道:“今日告了萧瑾岚一状,姐姐气得不轻,定会想法子教训她,萧瑾岚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翠儿一喜:“昭仪娘娘当真会为夫人出头吗?”
萧瑾柠不置可否。
她寻思着,她列举了萧瑾岚那么多罪状,萧瑾棉就算不为她,为了整个大房,也得给萧瑾岚一点颜色瞧瞧。
萧瑾柠梦想成真。
当日傍晚,萧瑾棉便命宫人前往太师府传口谕,言说怀孕心中烦闷,需姐妹作陪,宣萧瑾岚三日后进宫。
萧瑾岚接了口谕,泰然自若。
红袖担忧地道:“二小姐才进宫回府,昭仪娘娘便要小姐进宫,依奴婢看,多半是来者不善,小姐怎么不推了?”
萧瑾岚耸耸肩:“该来的躲不掉。”
就萧瑾柠那脑子,萧瑾岚用膝盖想都知道她会怎么编排自己,无非就是儿女情长,无伤大雅。
萧瑾棉在宫中走到昭仪娘娘的位置,心思不会和萧瑾柠一样简单,这一趟,探虚实的成分居多,萧瑾岚丝毫不惧。
三日后,萧瑾岚依着口谕进了宫。
萧瑾棉笑意吟吟,在她行跪拜之礼前,两手将她扶起,与对待萧瑾柠天差地别,好似和她格外亲近。
萧瑾岚不卑不亢,心下暗自防备,顺着她的力气站直,坐在了她赐的座位上。
萧瑾棉叹息:“我在这深宫之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好三妹妹来了,否则我都要闷死了,府中可好?”
萧瑾岚道:“回昭仪娘娘,都好。”
萧瑾棉点点头:“那就好。宫中规矩多,我回府一趟难上加难,也不知府中出了些什么事,三妹妹既来了,便同我说道说道,可好?”
萧瑾岚不敢说不好,挑拣着大房的事情简单告知,言辞中肯,语调和缓,听不出一丝挑拨或偏颇。
萧瑾棉不动声色地打量她,暗想:许久未见,竟不知刁蛮跋扈的萧瑾岚已成长得这般玲珑,萧瑾柠栽在她手里,不冤。
不过,既然来了她这里,她势必要敲打一番。
萧瑾棉道:“三妹妹谁都提到了,怎么单单漏掉了柠儿?”
萧瑾岚答:“回昭仪娘娘,二姐姐已嫁入六皇子府,她的近况,小妹不得而知。”
“这样啊。”萧瑾棉笑容可掬,“说起柠儿嫁入六皇子府,我听说后面还有段故事,三妹妹如何看待?”
萧瑾岚道:“市井传言,真假掺半。”
萧瑾棉追问:“何为真?何为假?”
萧瑾岚答:“情感之事如人饮水,昭仪娘娘恐怕得问二姐姐和六皇子殿下。”
萧瑾棉不依不饶:“柠儿前些日子来过我这里,与我说了一些话,我想着,这太师府嫡出小姐的名声事关重大,怎就毁了呢?”
萧瑾岚正要回答,外头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萧瑾棉神色一敛,忙起身接驾,萧瑾岚跟在后面,垂眸低首,恭敬跪拜。
皇帝将最前面的萧瑾棉扶起:“爱妃身子重,这些礼就免了。”
萧瑾棉温婉地道:“谢陛下体谅,但礼不可废,臣妾月份还小,无碍的。”
皇帝改为揽着她,寻常夫妻聊天一般,问道:“朕适才听见有说话声,爱妃与谁叙话言欢呢?”
萧瑾棉道:“回陛下,臣妾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颇为无趣,叫了三妹妹来与臣妾闲聊解闷。”
皇帝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萧瑾岚,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皇帝心头一震,嘴唇开合,极轻地唤了一句:“云若……”
萧瑾棉没听清,却见皇帝盯着萧瑾岚,似有些恍惚,她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出声问:“陛下说什么?”
皇帝眸光一闪,面色如常:“没什么。”
他看错了,萧瑾岚虽肖似生母云若,但气质大相径庭。
云若如空谷幽兰,数年前,他视察军队遭遇意外,险些命丧荒野,幸得云若相救。
他们在深山里独处了几日,云若无微不至,却又若即若离,皇帝深深被吸引,心里做好了把人带回宫的准备,却在临别时得知她乃臣妻,只得作罢。
那日一别,后来再听到的,便是云若难产而亡的消息。
皇帝心中不乏唏嘘,面上却滴水不漏,旋身坐下后问:“聊些什么呢?”
萧瑾棉答道:“正说到臣妾二妹妹的婚事呢。”
皇帝一笑:“朕没记错的话,爱妃的三妹妹尚未出阁?”
萧瑾棉颔首:“是呢,陛下好记性。”
皇帝扫了萧瑾岚一眼:“闺阁女子,爱妃倒与她谈论旁人的婚事,三小姐能懂么?”
萧瑾棉心下微顿,眸光闪了闪。
是她的错觉么,为何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了对萧瑾岚的维护之意?
想法才落,又听皇帝道:“二小姐之事,朕亦有所耳闻,三小姐自宫外来,可是带来了什么新鲜消息?”
萧瑾岚低眉顺目,答道:“回陛下,臣女长居深闺,外头的事,臣女一知半解,不敢在陛下面前卖弄。”
皇帝仍瞧着她,眸色晦暗难辨:“三小姐过谦了,素闻太师府教养有方,今日见到三小姐,朕算是信了。”
坊间传闻,太师府的女子皆是按照皇家媳的标准教养,如今有一个昭仪娘娘,还有个萧夫人,皆是皇家人。
皇帝这话,隐含了试探之意。
萧瑾岚把脑袋垂得更低:“陛下谬赞,臣女惭愧。”
“古语云‘上行下效’,陛下与昭仪娘娘宽仁厚德,太师府深沐皇恩,自当以陛下和娘娘为准,方不辜负陛下与娘娘的良苦用心。”
一番话进退得当,既回应了皇帝话里话外的刺探,又避开了他最开始时那似有若无的维护,顺势再奉承萧瑾棉,可谓面面俱到。
皇帝深深地看着萧瑾岚,眸底的赞赏一闪而过,萧瑾棉看在眼中,暗暗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