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萧瑾柠收拾停当,杨初晴和穆子安已在府门前。
见她慢腾腾地走来,杨初晴讽道:“萧夫人好大的架子,竟让我与殿下等你。”
萧瑾柠恨不能生吃了她。
穆子安瞧萧瑾柠面色发白,问了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萧瑾柠下意识就要告状,但转念一想,她们眼下要进宫,即便穆子安知道了杨初晴的恶劣行径,此刻也不会发作她,不如等回来再说。
念及此处,萧瑾柠勉强扯扯唇,虚弱地道:“多谢殿下挂怀,妾身无碍,姐姐给妾身立规矩罢了,妾身受得住。”
穆子安没放在心上,“嗯”了一声让她上车,几人同往皇宫去。
本要先拜见皇帝,但皇帝以“奏折堆积”为由,并未见他们。
穆子安心下不快,却只能恭恭敬敬地在殿外请安,而后领着妻妾前往“月夕宫”。
月夕宫以夕妃的名字命名,可见也曾盛宠一时,可帝王之爱如昙花,激情退却,她的出身成了诟病,连宫殿都冷清不少。
穆子安每次走在这条宫道上,心中总会生出几分怨恨,怨宫中人情凉薄,恨夕妃风尘之躯。
幼年时,他每每在书院里被兄弟奚落,便将所有的过错全数推到夕妃身上,仇视她,好似这样就能藏起骨子里的自卑。
年岁渐长,他已学会忍耐,但始终对夕妃淡淡的,既看不出恨意,也不见得多亲近。
萧瑾柠早已打探清楚这些,遂没将夕妃当回事,到了月夕宫跪拜时,她十分敷衍,就差把对夕妃的轻蔑刻在脑门上。
夕妃曾是轰动一时的名伶,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一眼看穿萧瑾柠的不恭敬,当即不悦地皱了下眉,
杨初晴鉴貌辨色,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儿媳拜见母妃,母妃尊体金安。”
夕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见她虽姿色平平,但举止有度,谦卑恭顺,对她的第一印象立时好了几分。
夕妃轻笑,伸手虚虚地扶了一下她:“都是一家人,何需这些虚礼,晴儿快起来,坐母妃身边。”
杨初晴起身,落落大方地坐到夕妃身侧。
夕妃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笑着说:“本宫瞧你天庭饱满,双目有神,是个旺夫之相,与安儿顶顶般配。”
“你们今日来得稍晚了一些,但小夫妻嘛,难免的,本宫也没别的奢望,就盼你们琴瑟和鸣,早日让本宫抱上孙子!”
杨初晴低头笑得羞赧,只字不提穆子安昨夜留宿萧瑾柠房中的事,顺着夕妃的话说,婆媳俩好不和睦。
萧瑾柠坐在下首,几次想插话都以失败告终,不由烦闷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二人说话间的空隙,她起身道:“夕妃娘娘与姐姐相见恨晚,妾身便不在此打扰了。”
夕妃唇边的笑意敛了敛:“怎么,本宫这月夕宫怠慢萧夫人了?萧夫人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萧瑾柠垂眸道:“非也,只是昭仪娘娘身怀有孕,妾身作为妹妹,难得进宫一趟,想去瞧瞧姐姐。”
夕妃和萧瑾棉素来不合,偶然碰到了,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但凡有眼色的,都不会在她跟前提萧瑾棉。
可这个萧瑾柠,对她不敬便也算了,竟当着她的面强调萧瑾棉怀孕,分明就是故意挑衅她!
夕妃眸色沉了沉:“倒是本宫疏忽了,差点忘记昭仪娘娘是萧夫人的嫡亲姐姐!”
“倒也是,皇恩浩荡,昭仪娘娘恩宠正盛,萧夫人与有荣焉,本宫这里庙小,容不下萧夫人这尊大佛了。”
她的不悦表现得明显,萧瑾柠心头微紧,却没怎么在意,只淡淡地道:“夕妃娘娘言重了。”
夕妃轻哼一声:“萧夫人去吧,日后也不必来本宫这儿了。”
萧瑾柠本就不想来,这话正合她的意,她略一福身告退,直接去了萧瑾棉的宫里。
萧瑾棉如今怀着孩子,嗜睡,宫女通报萧瑾柠到来时,她刚小憩醒来,眉眼懒倦地打了个哈欠:“让她进来吧。”
萧瑾柠随着宫女走进内殿,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而后问:“姐姐一向可好?”
萧瑾棉倚在榻上,神色慵懒:“都好,怎么过来了?”
萧瑾柠嘴角一撇:“原是去月夕宫的,可夕妃和那个杨初晴沆瀣一气,一唱一和的,压根儿不把我放在眼里。”
“姐姐你是不知道,今早,我去给杨初晴敬茶,她有意和我过不去,不仅让丫鬟拿热茶泼我,还让我挂石锁,简直欺人太甚!”
萧瑾棉怀孕,情绪容易起伏,听不得一些负面的事,萧瑾柠却一来就给她诉苦,她心中多少有些不喜。
可毕竟是亲妹妹,她并未指责萧瑾柠,而是提点道:“既和六皇子妃不对付,就该与夕妃好好相处,一头没了有一头。”
萧瑾柠不以为意:“讨好夕妃有什么用?那样的出身,又久居深宫,能管得到六皇子府的事么?”
萧瑾棉恨铁不成钢:“她怎么说也是六皇子的生母,辈分上压六皇子妃一头,你受了委屈也好,想做别的也罢,与她交好无坏处。”
萧瑾柠在月夕宫受了冷落,此时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努努嘴道:“夕妃那头先不说,总之杨初晴今晨给我的耻辱,我定会还给她!”
萧瑾棉摇了摇头,觉着她朽木难雕,又忍不住道:“区区一个侍郎之女,竟能拿捏你,柠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萧瑾柠眸色“唰”地一沉:“若不是因为萧瑾岚,轮得到杨初晴作威作福么?”
萧瑾棉挑眉:“此话怎讲?”
萧瑾柠道:“姐姐,我跟你说,萧瑾岚嫉妒我与六皇子两情相悦,四处散播流言蜚语,败坏我的名声……”
她开了个话头便滔滔不绝,什么脏水都往萧瑾岚身上泼。
萧瑾棉身在宫墙内,有些事不明原委,见她这般义愤填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萧瑾岚恃宠而骄,仗着老太师的宠爱,欺压大房。
萧瑾棉坐起来,神情随着萧瑾柠的话变得难看:“岂有此理!这个萧瑾岚,真当咱们大房没人了么!”
萧瑾柠轻叹,半真半假地说:“经过我的事,祖父对父亲母亲诸多不满,咱们大房的地位一落千丈。”
“萧瑾岚志得意满,无法无天,除了姐姐你,想是没人能收拾得了她了。”
萧瑾棉冷哼一声:“本宫倒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
进宫以后,她和萧瑾岚素无往来,而今萧瑾岚敢欺到大房头上,她是该会会这个堂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