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枫膝窝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
“以筠,是我错怪你了。”
“我求你,原谅我……”
他不断地苦苦哀求,一遍又一遍。
白罂粟眸中含着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任哪个男人瞧了,都难免会心生怜惜。
涂念下唇微颤,缩了缩指尖。
好大一盘棋!
是她小看白罂粟了。
涂念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她睇了一眼晏郢,便转身离开。
晏郢朝尹向陌斜了斜眼,算是隔空打了声招呼,迈步去撵涂念。
二人的微表情被白罂粟尽收眼底。
望着那抹娇俏的身影,眸光忽而涌起一抹暗沉。
涂念?
居然还活着。
不过,她眼下可没功夫收拾这种小角色。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她当年为什么会失忆。
*
“念念。”
晏郢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涂念揉捏着眉心,声音沙哑,“先回家吧。”
晏郢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将她的脑袋靠向自己的右肩。
随后,淡声朝阿九吩咐道:“开车。”
涂念抬眸,目光对上晏郢温柔的视线,心里一暖。
她轻轻地勾了勾唇,享受此刻的温馨。
“不对。”
没过多久,涂念忽然出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不是苦肉计,白罂粟没有装。”
晏郢微微蹙眉,看向涂念,“嗯?”
涂念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眸底复杂的神色。
五年前,顾辰轩曾透露过,白罂粟失踪了。
他是白罂粟的亲信,如果白罂粟真的要搞什么大动作,绝不会瞒着他!
如此,就只有一种解释——
白罂粟不是失踪,而是失忆!
那么司影想必也是察觉到了,所以才会提前收购华冠。
如果她猜得不错,司影的目的应该是引起陆南枫的怀疑,从而通过他狠厉的手段来刺激白罂粟恢复记忆。
还真是棋行险招,招招剑走偏锋。
那么,白罂粟下一步的计划,不出意外,便是找出想要除掉她,却弄巧成拙,让她失忆的人!
而能有这等本事,除了对她知根知底的身边人,再无其他。
涂念的眸中闪过一丝戾气。
“看来,无间狱内部注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看着涂念眼底厉色,晏郢眉心微微舒展,搂着她的手臂却紧了几分。
念念,如果这样能让你释怀,我愿意陪着你‘错’下去。
车子缓缓行驶,晏郢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下。
晏郢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在看到来电显示人的名字后,蹙眉接听,“大哥。”
接通后,电话那头先是默了几秒,而后才缓缓道:“回趟老宅吧,奶奶快不行了,指名要见你。”
晏郢沉声,“好。”
简单的一个字,听不出其中情绪。
晏郢挂断电话,抬头吩咐阿九调转方向,“回老宅。”
阿九,“是。”
涂念敛去眼底思绪,偏头去看晏郢。
她总感觉晏郢状态不对。
天空飘着鹅毛般细碎的雪花,稳稳地停在庄园前,阿九下车给晏郢撑伞。
晏郢抱着涂念迈步下车,一身酒红色衬托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姿。
他抬眸看了一眼别墅三楼正中央的房间,目光冷峻。
阿九跟在后面,心下一阵叹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晏爷终究是放不下。
晏郢的视线转向站在湖边修剪荷花的福寿,薄唇勾起,“这天儿也真是奇怪,正值六月酷暑,却飘起雪来了。”
话外有话。
俗话说,六月飞雪,必有冤情。
福寿抬头,看见是晏郢,赶忙将手中的剪子和荷花放在旁边的托盘里,躬身道:“郢少爷,少夫人。”
见晏郢没应声,涂念上前打圆场,“福管家,怎么剪起荷花了?”
福寿淡笑着回应,“老夫人说,好端端地突然下了雪,估计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批荷花,让我拿去供给佛像。”
涂念的视线掠过那些荷花,往日的记忆翻涌。
晏桂芳这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才想着吩咐福寿折了荷花去佛前赎罪吗?
晏郢冷嗤,“杀孽过多,怕是神佛也容不下她!”
福寿的脸色顿时一僵,完全没有料到晏郢会这般口无遮拦。
涂念见状,连忙扯了扯晏郢的衣袖。
晏郢瞥了她一眼,箍着她的腰往大厅走去。
刚走两步,就撞上一个人。
涂念抬眸,就看见晏坤眸光闪烁。
直至晏郢瞥向他,才低头掩下眸中一瞬而逝的晦涩。
他看向晏郢,唇角强挤出一抹笑意,“来了。”
晏郢伸手揉了揉涂念的后脑勺,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嗯。”
涂念回国后,晏郢一直没带她回老宅就是这个原因。
他最烦别人惦记他的念念!
没等晏坤继续,晏郢提唇相讥道:“怎么不见嫂子?”
话落,晏坤脸上的笑更加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她身体不舒服,在家。”
晏郢脱掉外套,转手递给佣人,“哦?嫂子这病估摸着也有五年了,怎么还不见好?”
晏坤脸色骤冷,抬手扯了扯脖子间的领带,“她身子骨虚,病总是反反复复的。医生说,得静养,慢慢调理。”
晏郢上前走了两步,离晏坤只有半步距离,上半身前倾了倾,刻意压低声线,“大哥,好好善待人家啊,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晏坤掀眼皮,与他对视,“奶奶还在等你,你确定要跟我在这浪费口水?”
晏郢耸耸肩,迈步朝楼梯走,没走几步,突然回过身去牵涂念的手。
“老婆,你跟我一起上去。”
涂念乖巧点头,“嗯。”
两人上楼后,留下站在客厅的晏坤。
他的手指紧攥,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他独自往一间卧室走去,不知道是打给谁。
晏老夫人卧房。
涂念还没走进去,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
从外面望去,房间里黑漆漆的。
床上,晏老夫人双眼紧闭,眉宇间隐约有些惊惶之色。
整个人消瘦了好多,憔悴得不像话。
晏郢阔步走到窗前,径自拉开了帘子。
晏老夫人紧闭的眼颤了颤,猛地睁开。
“谁让你拉开帘子的?”
听得出来,语气有些虚弱。
“怎么,在黑暗中待得久了,畏光?”晏郢说着,倒向一侧的摇椅,翘起二郎腿,轻蔑地扫了一眼晏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