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铭看她真哭了,有点慌。
“至于嘛,哭成这样……”
“走开!”
夏莳拍开他伸过来的手,不管不顾地脱下被他污染了的衬衣,甩在他身上。
“你离我远点!别再靠近我了!”
周衍铭偷偷瞟她身上的一件丝绸小吊带,那面料波光潋滟的,衬得她湿漉漉的眼眸更为清亮,漂亮得不像话。
“你这女人,发什么疯……”
他表情讪讪。
“好了,不闹了。我错了,行吗?”
“我向你道歉,我知道错了。”
说实话,他的认错态度要比她好上很多。夏莳又呜咽了一声,努力止住泪。
周衍铭看她情绪控制如此收放自如,怀疑自己又被她PUA了。
正要说什么,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哥!是我,我来了!”
听到男人的声音,夏莳吓得抱住肩膀,护住胸口。
“别进来!”周衍铭怒喝一声,大步走去锁门,可来不及了,周衍钦已经推开了一点门。
夏莳回头低喊:“衣服!快把衣服给我!”
她指的是沙发上的衬衣,周衍铭却会错了意,一扯自己身上穿的T恤,迅速脱下,然后兜头罩在她身上。
夏莳整个呆了。
像一只初次穿上衣服的猫,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哥!”
周衍钦大咧咧走进来,看到裸着上半身的周衍铭,笑着夸赞。
“哟,刚练过啊?哥!可以啊!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地往你身上扑,抢着要睡你,就你这身材,我看了都兴奋……”
“来干什么?”周衍铭没空跟他胡扯,冷着脸打断他的话,抄起沙发上的衬衣穿上。
“你不是找保洁阿姨吗?人我带来了!就在会客室等待召唤,一会儿你面一面。”
周衍铭说着往里走了两步,看到夏莳杵在办公桌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呵,夏小姐也在啊?真是好手段,盯我哥盯得这么牢!你削尖了脑袋终于挤进周家,很得意吧?”
周衍铭和夏莳虽然是隐婚,但周衍钦还是知道的。
他们领证的那一天,周家厨师做的饭后甜点是酒心巧克力球。
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吩咐,亦或只是巧合。
周衍钦为了哀悼他哥凄苦的人生,顶着发胖的风险,还是吃了两个下肚。
这样算起来,他也算吃过周衍铭的喜糖,喝过他的喜酒了。
“闭嘴,滚出去。”
周衍铭对他一向是这个态度,周衍钦习惯了,他对周衍铭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哥,你斗不过她,看我的!”
说罢迈开自信的步伐,朝夏莳走去。
等走近,看到桌上的半碗咖喱面,和直接摆在桌面上的筷子,指着夏莳讥讽。
“哎呦喂!还说什么有洁癖,矫情得一批!其实呢,吃个面身上都是油点子,脑残还是智障?笑死人了!”
见夏莳没反应,他乘胜追击,“怎么不说话,呦呵,被我骂哭了?”
夏莳偏过脸,“面太辣了。”
“我就说她矫情吧,吃个破面能有这么多戏!”周衍铭笑着回头,“哥你说是不是?”
下一秒,他在周衍铭杀人的目光凝视下闭上了嘴。
但也是短暂的。
等他看到周衍铭胸口扎着的针,就想要将功补过,关心地询问:“哥你针灸呐?”
“给我滚出去!”周衍铭咆哮。
周衍钦二话不说,撒丫子跑了。
周衍铭气得胸口刺疼,也正常,毕竟扎着根针。
他打电话叫罗政送一件新衣服上来,然后对夏莳说:“你也走吧。”
夏莳经过他身边时,又听到他说:“保洁交给你面试,你觉得好就直接带回去,不好也别勉强,晚上等我回来再说。”
夏莳点点头,“晚上见。”
她出了办公室,从罗政手里领到新衣服,去洗手间换上,然后带着保洁阿姨一同离开。
阿姨名叫冯玉梅,中等身材,长得十分面善。
脸上并不时刻堆着笑,不说话时表情自然,回答夏莳的问题时目光真诚,这一点让夏莳觉得很舒服。
夏莳开着车,跟她聊了一路,到了医院把她安置在一家咖啡厅,替她买了热饮和点心。
“冯姐,不好意思,要麻烦你等我一会儿,可能需要半个小时,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冯玉梅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阔太太会对她这样周到。
她既往面试工作,从没受到过这样的礼遇。
雇主让她等,她不等还能怎么样?
就像刚才周衍钦叫她待在会客室,可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让她枯坐着干等。
她渴了一天,想喝杯水,却不敢瞎跑,也不敢麻烦别人。
这位周太太就很不一样,她碰到好人了。
“没事的,太太,您去忙,我在这儿等您回来。”
夏莳笑道:“我和周先生是隐婚,还是不要叫我‘太太’吧。”
冯玉梅立刻应声:“好的,夏小姐。”
——
夏莳找到住院部的特护病房时,里面还坐了个男人,正在和陆永康交谈。
那人相貌清俊,穿着件中灰色呢大衣,内搭本白色薄款羊绒衫,配以深灰色长裤。
给人的感觉温旭和善,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看到夏莳,他彬彬有礼地站起身,“你就是小莳吧?刚和你爸爸说起你呢。我姓莫,你叫我莫叔叔就行。”
夏莳已经二十多了,不敢随便喊人叔叔,看了眼陆永康,见他点头,才笑着称呼一声:”莫叔叔好。”
心想男人还真是不显年龄,这位先生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出头而已。
难道是因为碍于和父亲的交情,不想差了辈分?
“小莳,听你爸说你喜欢画画,和我也算是同好。我开了间画廊,就在附近,有空来玩。”
夏莳听他这么说,才明白他身上类似知性的调调原来是一种文艺范儿。
“好啊。”夏莳笑问:“画廊叫什么?我有空一定去参观。”
“莫萘。”他说。
夏莳一惊,“大名鼎鼎的莫萘?”
莫叔叔强调,“不是大名鼎鼎的画家莫奈,是画廊的名字叫‘莫萘’,有草字头的‘萘’。”
他把“草字头”三个字咬得很重。
夏莳说:“我知道,莫萘画廊嘛,也是大名鼎鼎的!”
“过奖。”莫叔叔谦和地微笑,“时间差不多了,就不打扰你们父女说话了,先告辞。”
夏莳送他出门。
走近他身后的一瞬,闻到了一种苦茶香,若有似无,十分清雅。
和他的气质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