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宅建在城郊，背山面海，风水绝佳。
下班高峰时段，连高速都堵，周衍铭抵达时已临近六点。
他直接去了三楼周隆华的书房。
周灏也在，坐在沙发上品茶，看到他进来，站起身招呼：“衍铭，来啦。”
周衍铭对他点了点头，称呼周隆华一声：“爸。”
周隆华才四十五岁，正当盛年，一头茂密黑发惯常打理得一丝不乱。
五官立体浓烈，英俊硬朗，与周衍铭一看便是血亲关系。
只是相比周衍铭，他有着岁月沉淀后的稳健持重。
此时他穿着一身黑色改良的亚麻唐装，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桌后，气派而威严。
“昨晚上怎么回事？”他问。
周衍铭说：“昨晚喝断片了，什么事惊动了您？”
周隆华冷冷看着他不做声。
还是周灏走到周衍铭身旁，拍拍他的背，小声道：“大伯看到照片了，昨晚你和夏莳小姐有过接触，是吗？”
周衍铭皱眉，“是啊，怎么了？我们家跟夏家没仇吧？我和夏莳不能来往吗？”
周灏说：“夏家不值一提，但杜家就不一样了，周杜两家是几代人的交情。杜家公子在追求夏莳，你知道吧？”
“知道，我还知道他最近向夏莳求过婚。所以呢？要我把人让给他？”
周衍铭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没问题啊，那女人我本来也就是随便玩玩，让给他就让给他好了。”
他忽而撇嘴笑，“不过那女人被我沾过手，杜程昇不一定还能满足得了她。”
周灏没再开口，心里对周衍铭满是鄙夷。
想着他到底是野种，人生最宝贵的前二十年，全都厮混在破烂堆里，算是彻底荒废了。
再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再怎么包装，骨子里也是个下三滥！
除去周隆华给予他的新姓名，一无是处！
脱下那身衣服，一文不值！
大伯三年前才得知自己有这么个私生子。
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把他找回周家，还尽心扶持、委以重任，真是人生一大败笔！
周灏这么想着，就看到周隆华起身走到周衍铭面前，替他正了正领带。
“那么多女人可以选，为什么非得是那个夏莳？”
“和她有旧怨。”周衍铭答。
“还有呢？”周隆华追问。
还和她有旧情？周灏想。
不料那野种的脑回路与众不同，来了一句：“和杜程昇也有旧怨，就喜欢叫他难看。”
话音刚落，就看到周隆华抬手狠狠打了周衍铭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在偌大的书房里余音缭绕。
蠢货。
刚才都已经跟他说了，周杜两家交情匪浅，他还要去踩雷。
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周灏以拳掩住翘起的嘴角，别开视线，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周衍铭被打得偏过脸，过了几秒才转回来，不料周隆华又重重打了他一巴掌。
周衍铭这次很快转回头，脸上“啪”一声挨了第三下。
他这次维持着姿势没动，目光直直正视周隆华。
说是正视，实则他比周隆华还要高出半个头，一双黑眸微垂，颇有些羁傲不逊的意味。
“你搞杜程昇心仪的女人，是叫杜家难看。”周隆华语速沉缓。
“不过杜家宽宏大量，只提了一点要求，就是不许夏莳进杜家的门，让杜程昇断了这个念想。”
“你做错事，你自己负责收拾残局，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周衍铭，“知道，我去杀了那女人。”
周灏一副怕他再挨打的样子，上前拉开他，好言劝道：“衍铭，你娶了夏小姐吧，事情就结了。”
周衍铭，“娶那女人？你们杀了我算了。”
周灏在心里暗暗嗤笑。
周衍铭根基浅，还没建立什么人脉，自身能力又不足，唯一的希望就是与大家族联姻，以获得岳家的助益。
若是娶了落魄的夏家女，希望就破灭了。换作是他，也会想要死一死。
没办法，这就是家族企业的生存法则。
比如说他吧，要能力有能力，要人脉有人脉，要资历有资历。
可是在周隆华的心里，始终也比不过他的两个亲儿子……
周衍铭最终没留下吃晚饭 ，下楼和弟弟周衍钦、妹妹周悦锦打了个照面就离开了。
上车后，他没急着发动车子，先给夏莳发了条消息。
【在干嘛。】
夏莳回：【和朋友吃饭。】
又是和朋友。
周衍铭想问她是和哪个朋友吃饭，该不会又是那个该死的杜程昇。
可连自己都闻到了一股酸味，死活还是忍住了。
他苦笑，伏在方向盘上，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好久。
——
翌日早上九点五十，夏莳下公寓楼，看到一辆崭新的宾利停在大门外。
周衍铭站在车旁，衬衣白得亮眼，脸上戴着一副大墨镜，双手笼着打火机，偏着脸在点烟。
深吸一口抬起头，看到夏莳，他绅士地替她打开副驾车门。
夏莳道谢，坐上车看到遮阳板上的塑料膜都没撕掉，说了句：“新车啊。”
周衍铭“嗯”了一声，替她关上车门，又抽了两口烟才上车，路上问起：“新房的地下车库我拿了五个车位，你需要几个？”
直到这个时候，夏莳才知道他们婚后要同居，心里不太情愿，但暂时按下不表，先回答他的提问。
“我不需要车位。”
周衍铭问：“你不是新提了辆沃尔沃吗？”
夏莳淡淡回答：“卖掉了。”
再新的车，只要落过地，转手卖出去也会降很多价。
她一想到这件事就心疼，只是脸上不显露。
周衍铭在红灯前停下车，扭头看过来，似要说什么。
夏莳不想再聊那个悲伤的话题，抢先开口：“你的脸怎么了？”
这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衍铭舔了舔腮帮子，感觉还有一些肿痛。
老头子下手忒狠。
“爷们儿嘛，身上就该带点伤。”他随便应付了句，转回头，看红灯开始倒计时。
59……58……57……
简直度秒如年。
那女人还来挖苦他：“是，呼在脸上的巴掌印特别有男人味，要不要帮你对称一下？”
周衍铭吃瘪，舌尖顶着腮帮不说话，突然被她扣着下颌掰过了脸，然后粉扑轻轻拍在脸上。
他突然就想到了从前，有一次开车送夏莳去出席宴会。
她也是这样，扣着他的下颌，掰过他的脸，拿他的墨镜当镜子，补口红……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戴着一双雪白的蕾丝手套。
那种细腻又粗粝的质地，触到皮肤上酥酥麻麻的，一直痒到心里。
不过这次换成他化妆了……
化完妆，周衍铭美美地上路，听到夏莳问：“你为什么要调下药的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