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心急了。”
暗噬站在死神身后。二人并没有回屋，而是还呆呆地站在后面的墓园里。
“成神可以绕过肉体这一关吗？”死神有些颓废地倚在墙壁上，内心五味杂陈。
暗噬听死神的话，就猜出他想要做什么了。
“神的生命都集中在神识上，肉体其实，也就没那么重要。但是，从来没有过死人成神的说法。不过，现在这个样子，无论小未的身体修补到什么样子，她都不能以活人的姿态来接收神识。所以，应该是可以忽略肉体的。”
“但是，”暗噬话锋一转，“你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你被小未拒绝了。你想强迫她吗？”
死神目光垂了下去，“可以在她昏睡的时候偷偷进行吗？”
暗噬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可能。这不是一个治愈术，这可是神识，而且是你的神识。这么大的灵力涌入她的体内，无论如何她都会醒来。就算是被迷晕，强制控制她陷入睡眠，但她的意识依然会醒。只要她想中断，到时候，你会受多重的伤还不一定，但她绝对承受不了灵力在她身体里逃窜、逸散。”
“没有办法了吗……”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失，长夜再次附和上这片黑暗。
“我想送她去轮回。”
沉寂已久的氛围，突然被死神打破了。
暗噬看着他，脸上满是疑惑：“我从没说过，重新进入轮回可以修补命格。而且你能狠下心，让她忘了你？”
“就是要让她忘记我……她不记得我了，到时候修补命格，会比现在容易得不知道千倍万倍！总比让她从这世界彻底消散要好。到时候她的身体也是新的，不用再承受伤口愈合的苦痛。缘分尽了，就尽了……可万一，说不定，还是有机会想起前世的事情。”
这大概是死神想完了所有办法，最后的可能。
死神坐在地上，低着头，自顾自的叹息。暗噬凝望着门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没有移开，问道死神，“如果你要送她去轮回，如果她还有可能想起这一世的记忆来，我觉得，她只会更恨你。或者，毕竟是上一世满是不快的记忆，她会觉得，已经和自己毫无关系了。”
鬼女未站在门外，门虚掩着，但透过开启的小缝，正好能看到暗噬和死神。她的眼神和暗噬接触着，满是惊讶：死神要送我去轮回？
暗噬望着鬼女未吃惊的样子，继续询问死神：“如果她不愿意怎么办？再者，你要知道，冥鬼族的轮回有一个特点。就算是轮回，最后也会回到冥界，肩负冥鬼族的使命。若是下一世又出现在了你身边，你又要怎么办？”
死神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在叹息。
鬼女未想进来，暗噬却抬高了声音，像是在制止她，“看样子，你也有计划了。”
“嗯。”死神轻轻点头，“她愿不愿意，由不得她。至于会不会再遇到，只要消去她的冥印，她不再是冥鬼族，也就不用再担心和我的相遇了。和冥鬼族不再有牵连，也和我不再有牵连……”
死神说的话里，带着一股哀伤，但却十分坚决。鬼女未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点一点向后退去。
死神见暗噬没有接话，抬头看向暗噬，却发现他的目光看向门外。顺着暗噬的目光看去，死神看到了鬼女未。只是一瞬间的对视，鬼女未逃了，发了疯地，失了魂地，逃了。
“暗噬你！”死神顾不得再与暗噬过多的争吵，从地上爬起，追了出去，慌张地，心惊地，追了出去。
可能逃到哪去呢？
黑暗森林错综复杂，加上鬼女未日渐虚弱的身体，她能逃到哪去呢？
树叶摩挲声、风声、喘息声，在鬼女未的大脑中回荡，她只是觉得难过，无尽的悲伤压过心底的恐惧。
要逃去哪里，她不知道。
“轰”的一声，眼前青的蓝的绿的紫的，只觉得天旋地转，恍若周围的树木都要将她吞噬殆尽。或许是林中树木位置过于复杂，或许是鬼女未冲地太猛，也或许是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鬼女未撞在了树上。她仰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死神追了上来，几近摔倒地跪在鬼女未的身边。鬼女未还晕着，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扭曲的场景。
“未……”死神轻唤着鬼女未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有的只是她微弱的、费力的呼吸声。他的手，轻轻剥开了鬼女未凌乱的发丝，指尖，抵在了她的额头。
“我知道你恨我。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这样。”死神挤出了一抹生硬的笑，指尖下的冥印，发出了惨淡苍白的光。
“忠吾者，冥印刻。念因果有数……”
“不要…不要…”鬼女未有了意识，挣扎着无力地晃着头。
“顺其命，除其名……”
灵力顺着死神的指尖，流入他的体内。鬼女未额头上的冥印逐渐暗淡，但她还在挣扎着。
“我说了不要！”
无尽的黑暗中迸发出力量，鬼女未彻底清醒了过来。巨大的灵力涌入死神体内，将他震飞。数股黑烟缠绕在鬼女未身边，却掩不住她额上冥印那耀眼的光辉。
灵力的倒灌给了死神不小的伤害，他趴在地上，看着鬼女未。鬼女未对上他的目光，眼里是绝望也是失望，她后退了几步，逃进了森林里。
死神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想追，但是身体使不上任何力气。刚才那一下，他撞到了树上，被暗噬割裂的伤口，一瞬间被撕开了。巨大的疼痛感压在他的胸口，无论是肉体还是灵体，都讨不到一丝好处。
“回光返照吗……”
鬼女未刚才爆发出的灵力让他后怕，以她现在的状态来看，她已经无法再恢复灵力了，她体内剩余的灵力，就是她剩余的生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等到鬼女未的生命耗尽，自己也不会得到原谅。
“在孤独和悔恨中，度过余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