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毅惹凡央生气了,他前来找我商议解决办法,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我都记不太清了,不过却记下了一件事,那便是公主喜欢鲜花,她的揽月宫里到处都是花朵,长毅还说他偷摸摘了好多……我就想公主见过的鲜花不计其数,无论我寻了什么花都不算稀奇,于是我就去集市上寻了种子种下,每日浇水,仔细呵护……
……
凡央拿着书卷的手轻微颤抖,这卷书上记录了筏燊与离芠蔚之间的点点滴滴,也展露了她与霁枫之间她不曾知道的细枝末节。
比如她十二岁生辰那年霁枫被霁伯伯带去了边关,上了战场,听说他受伤了,没办法赶回来陪她过生辰,她一面担心又一面失落。夜里她与离芠蔚和筏燊自外面回来,远远的就瞧见霁枫站在丞相府外头,不对,是坐着,他自马背上摔断了腿,不能站立。
那时霁枫跟她说,他是随回京复职的将军一同回来,是舒舒服服坐着马车回来的,但其实不是,那复职的将军还未回到京城,他因为记挂着凡央生辰,便硬拖着受伤了腿踏马而来,所以当凡央见到他时,他脸上的汗不是紧张兴奋,而是因为疼痛难忍。
又比如,大明二十四年的那个秋天,城外光雾山的枫叶似火一般的开遍山野,她与霁枫说好了要一同前去观赏。可到了那一天,霁枫迟迟不见踪影,为此,她生了好大一番气。
霁枫说,他做错了事,被陛下责罚。她问做错了什么事,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在她一个劲的追问下才知他前日又跟人打架了,对方的父亲闹到了陛下跟前,陛下不能不罚。
不过现在却得知,打架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是左侍郎家的千金爱慕霁枫,左侍郎便私下找陛下说明此事,希望陛下能赐。陛下传霁枫来问话时,霁枫说他已有爱慕之人,再看不上旁人。左侍郎说他家女儿可与他心中之人共享平妻之位,一番拉扯间,左侍郎还是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霁枫气恼,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直骂他眼瞎耳聋,他都说得如此明白了,怎的还有要将自己女儿当大白菜送出去的卑劣之人。
左侍郎不堪受辱,势必要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中,霁枫冷眼旁观,不肯退让。
最后的结果便是,陛下为了左侍郎的面子,说霁枫年纪轻不懂事,看在他还孩子心性的份上,莫要与他计较。
他便罚了霁枫在承德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对外却说霁枫与人打架被罚。
若是无筏燊的这封书卷,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事。
凡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学着筏燊的样子在他旁边坐下。许是看了她的动作,筏燊方觉自己的动作不雅,低声道:“凡央,你莫要学我,我是男子,粗俗些倒也无妨。”
凡央无所谓道:“怕什么,霁枫又不在,等他回来了,我注意便是。”
……
筏燊心道,只怕他回来了,你该更加肆无忌惮才是。
自知说不动她,他认命的起身,拍拍衣袖,示意凡央可以起来了吧。
凡央笑嘻嘻的爬起来,感慨道:“你娘怕你死了,托我来开导开导你,可我想着,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性子,果然,我看你除了身子差了些,精神面貌倒还好,若是你当真要寻死,记得写一封信,信上就说你是个懦弱无能之人,上对不住君王百姓信任,下愧对父母家人……我便将这信送去北金,好让阿莲看看,她喜欢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也就莫要让她时时挂念,平白废了心思。”
“筏燊你说如何?”
……
筏燊有些无语,娘是让你来开导的,不是让你来推我一把的,好在他并无那样的想法,若真是有,你这几句话便是催命符。
他低叹一声:“娘当真找错了人,你真不会安慰人。”
冰茴在身后听着自家小姐的话,也觉得说的极好,每每听了小姐的话都觉得小姐真有才,是怎么想到这些话的?看筏公子都要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
若是筏燊能知道冰茴心中所想,才真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筏燊道:“我没事,就是在牢房那几日伤了身子,一时难以恢复。不过我日日养着,已逐渐好转,还请凡央告诉我娘,让她莫要担心,我无碍,莲儿还未归家,我更不会寻死。”
生死是大事,怎可轻易舍了自己的性命?
听到他这话,凡央便笑了,心底的石头落了地,即便她从未相信过筏燊就此倒下,可亲耳听到他说出口的话,才真的安心。
还好,阿莲没有喜欢错人,筏燊果真是个好人。
“那就希望阿莲早日回家,也希望众将士早日凯旋归来。”
还有霁枫。
凡央辞了筏燊,在长安街道上闲逛,她已有许久未曾出门,街道上从前许多经常看到的小贩都换了好些,不再是以前的熟面孔,她不禁有些难过。
一路转悠到了平安坊,唱曲儿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她四处观望片刻,也未找到曾经唱曲的那个姑娘。
她便找了管事的打听,管事的说,那个瞎子啊,有富贵人家看上了她,将她娶回去过上了好日子。
听见他的话,凡央颇感欣慰,毕竟是从前霁枫一直护着的人,她能过得好,也是喜事一桩。于是又向管事的打听了住处,想着她既然成了亲,她还未送贺礼,便在外头挑了几件礼,喜滋滋的朝打听的住处走去。
管事的说,童喜嫁的人家是做生意的商人,家境殷实,家中人口简单,虽说童喜眼睛看不见,但对方看中了她为人品性端正,模样也还不错,是个知事的姑娘,便也不计较她是个瞎子了。
其实这话凡央听着不喜,什么叫不计较了,若那人当真喜欢童喜,自该接受她的不好之处,若他不能接受,为何又要娶她?
还说什么计较不会计较的话,她倒要去看看,是个什么样好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