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用书戳她的背，她回过头，面色不善。
那是国公府家的三公子，周明奕，为人憨厚，又带着傻劲，见凡央面色不好，收回了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道：“凡央，你怎么了？心情看着不太好……”
“没事，就是累了。”
“那能不能把你的笔记借我抄抄，先生讲得太快，后面的我没来得及记……”说到最后，声音便淡了下去。
他性子温顿，又不够聪明，每每先生讲学时他总是跟不上，与家里两位兄长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旁人也常常笑话他说你都有如此优秀的两位哥哥了何必还要装模作样学习?他想反驳，嘴笨又说不出话，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磕磕巴巴道：“我自知比不过兄长，也从不否认自己的平庸，可先生说，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何苦要与人比较?兄长们优秀那是他们努力付出应得的，我为他们高兴。”
也正是因为这番话，凡央与他熟识起来，偶尔与他谈论四方，或是把自己的笔记借他抄抄，他不光嘴笨，动作也慢，先生都讲到仁义道德了，他还在写天下安宁，百姓和睦。
凡央把笔记扔给他，低声道：“二十两银子。”
周明奕咬着笔头万分纠结，之前不是还十两银子吗？怎么翻倍了?罢了，回去向兄长言明就是，二哥平日出去喝花酒一次至少上百两银子，他又没做错事，也不是胡来，应无大碍。
于是，他憨笑道：“我没带这么多银子，等回去后我让人送到你府上可好？”
府上?不成不成，那爹娘还不得打断她的腿?
“你堂堂国公府三少爷出门连二十两银子都没有吗？”凡央脸都要皱成一朵花了，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公子吧，虽说不如大公子二公子出息，但总不至于如此苛待吧！
“我平日里没有要用银子的地方，就没带那么多。”周明奕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其实他带了四十两银子，想着在青山待四天，若每日都须摘抄笔记，就刚好四十两，往年都是如此的，只是不曾想，今年银子翻了倍。
他懊恼的拍拍脑袋，早知道就多带一些了。
“罢了罢了，这次就不要了，免费借你了。”
“不行。”周明奕方才还憨厚的模样瞬间变了样。
他坚定道：“既是说好的，怎可反悔?我回去定让人给你送来。”
眼神坚定的犹如苍松翠柏。
凡央转过头：“随你。”便不再看他。
不一会，身后又传来低低的询问声：“凡央，行之未至，授人于心，思之如意，这话作何解释?”
凡央头也不回道：“就是说，你要去一个地方，你人还未到，但你心却已经到了，表达了无限的思念之情。”
“原来如此。”周明奕点头，在笔记旁注明含义，心里当真觉得凡央好不厉害，先生说的什么都能懂，若她是个男子，定能像兄长那般厉害。
“胡言乱语。”一声低斥声从身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凡央暗道不好，她随口一说的话让老头听见了。
青山老人叩了叩周明奕的桌子，“你若有不懂的，去找筏燊，他自会跟你讲解，可别找错了人。”
此话意有所指，周明奕不明所以，呆呆的应是。
青山老人冷哼一声，从凡央身旁路过，说道：“跟老夫出来。”
凡央蔫头巴脑的跟出去。
青山老人走在前方，凡央稍落后一步走在右侧，山上的风很大，吹得她头发衣裙飞舞，她走得极为艰难。
青山老人放缓了脚步，“如今你胡说八道的本事快赶上霁枫那小子了，这个臭小子从前就喜欢跟老夫对着来，能跟你讲出一些毫无道理的谬论。你倒好，好的不学，净学了他坏毛病。”
“老夫叫他背书，他要讲仁义道德，老夫跟他讲仁义道德，他又要讲人情世故，这个混小子，说起他就一肚子气没处发，想当初即便是陛下老夫也能说道几句，偏就是他，说说不得，骂骂不得，一说他就更来劲，骂他两句就要上天，在我这使得人不能安宁。”
“罢了，他没来老夫便不说他了，说说你吧。”
说起霁枫，青山老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周家那小子，虽愚钝了些，但品性不错，为人也诚恳，又好学，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为国为民。”
“你何苦欺负他?”
“我没欺负他。”凡央反驳道：“我就是随口一说，若先生没来，我早就跟他解释了。”
她方才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话就说出口了，想解释的时候，他便来了。
她语气略显小女儿娇憨动作，青山老人面色缓了下去。问道：“霁枫这小子怎么没来，怕我骂他?”
青山老人常年住在山上，不与人往来，对外消息闭塞，自不知道如今战事又起，未得安宁。
凡央道：“先生，如今战事又起，霁枫他，带兵前去山海关支援，归期未定。”
“山海关?那霁沧澜?”
“霁伯伯守在雁门关，如今匈奴与鲜卑同时起兵，北金又蠢蠢欲动，只怕是商量好的。”
“如此，又是一场恶战啊。”青山老人面露忧色，“上一次有这样的场景已经是很多年以前了，那时候，你们都还未出生。它国来犯只是其一，内忧才是重中之重，如此一想，今日这局面，倒是要好上许多。”
凡央好奇地看向他，虽然这些往事或多或少的听长辈们讲过，但大多零零碎碎的，并不全面，只知道那时内忧外患，很是艰难，就连如今的陛下都差点命丧他人之手，据说是青山老人与霁伯伯合力救出当初还是皇子的陛下，如此一来，陛下十分信任他们，据说登基初，除了他们两个，陛下再无旁信任之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如云烟，已经不大有人去回首过去的事，凡央也是幼时在画本上上看过一些便来了兴趣，跟爹娘打听了一番，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