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烂的只剩脑浆子的头随着连接身体的脖子三百六十度地缓缓转向了他,小罗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僵在了那里,脑子轰地一声就炸了,他连滚带爬跑向门口,仅有几步之遥的门槛对现在的他来说却像是一道远在天边的屏障,无论他怎么跑都到不了那道门槛,他绝望的看着身后的那人身上碎肉一块块掉下来,又一步步向他走来,扭曲的五官无声的盯着他,凸出来的眼珠子要掉不掉,恶臭的嘴巴勉强粘连在脸上,身上的皮肉掉下来只剩骨头架子来支撑他向前走,忽然在这时酒馆门口扑面而来一股湿气,是雨后森林的一种草木清香。便看到一个身穿绿色连衣裙的姑娘执伞而来。当她把伞上的雨水甩掉收起来时,那眸光也向这里扫来,并没有因为这一幕而感到错愕害怕,相反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手拿出一张绿色符咒,灵力在上面游走一圈,化为一只飞鸟围着这烂肉断骨的人类旋身转了几圈,每转一圈就矮一寸,原是连骨头都开始寸寸化为齑粉,最后只保住了头部,这是孙如又甩出几张符纸,这几张上面暗含血煞之气,暗红的光芒萦绕在上,灵力在上面游走几圈,符纸便镇压在了这颗腐烂的人头之上,将之封印起来。转瞬之间酒馆又恢复了往日的纸醉神迷,只留小罗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腐烂的东西,特别吓人,是,是你收了他!”小罗吞了吞口水,艰涩的说道。
“啊,你说的那个东西已经被我收了,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喽,倒是奇怪,这种东西整个酒馆里的人都看不到,唯独你能看到,不会也是玄门弟子吧?”孙如回头望着他说道。
“没,我从没学过什么术法之类的,只是在这家酒馆当服务员。”小罗望着这个帮他化解了一场危机的漂亮小姐姐说道。“谢谢你刚刚帮我,我下次可以请你吃饭吗”小罗神情腼腆地说道。
“小事一桩啦,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下次我们还会再见面哦。”孙如伸手送出一张纸对他说道,说完就匆忙撑伞离开了。
小罗怔怔地望着那离开的背影,良久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狼狈的坐在地上,赶紧起来扑掉身上的灰尘,手里紧紧握着那张纸条,眼神中透露出丝丝期待。
孙如微抿着唇走在下着雨线的街道中,心想这肉身腐烂的大哥是造了啥孽被人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报复,最后也只剩一个头能保住,不知道这位大哥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啊。
忽看到眼前一黑影掠过,再看时已经跑远了,这身影却很熟悉,定睛一看,这不是我家的猫嘛,这只黑猫身影奇快地向那座时代钟跑去,黑亮的毛色与夜晚融为一体,只剩绿油油的眼珠子偶尔扫过来,黑猫明显也看到了它的主人,但没有理孙如,直接跳上了那座钟,转瞬间便消失了,孙如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看错,黑猫突然消失在了这座钟里。孙如站在这座钟下,仔细地搜寻着什么,看着有些陈旧的齿轮仍然在继续转动着,老旧的手臂支撑着庞大的钟身,外表脏兮兮的油污附着在每个关节上,齿轮的右边是泛着青铜的钢管,这钢管中间裂开了一条缝,恰好能够容纳这只猫钻进去,孙如思考片刻,又抽出一张符纸,灵力涌动间伴随着一丝灵识透了进去,符纸化为那只黑猫的样子,载着孙如的灵识飘进了裂缝之中。
辅一进去,灰蒙蒙的雾便阻止了她向下飘去,孙如便使了个千斤坠落了下去,只见越往下空间越大,一丝不祥的气息瞬间便涌了上来,无数的活死人在下面游荡,无一不是烂肉脱落垂挂在白骨之间,他们阴沉沉地向前走去,风缄云默,毛骨悚然,孙如心惊肉跳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都忘了呼吸,原以为像大哥这样的没几个,没想到这么多竟在这里,要不要把那位大哥送来跟他们聚一聚啊,孙如苦兮兮地想。
这一片空地聚集大部分这样的活死人,她简直不想再盯着这群辣眼睛的东西看下去,不过让她暗自称奇的是,这玩意儿再烂脑袋那一部分看着还是比较正常的,但是看他们的步伐似乎是有目的性的。是在朝着某个方向走去,孙如的眼神顺着这个方向扫过去,便看见不远处的一条通体狭窄的长廊,蜿蜒到远方看不到尽头,这座长廊上雕着粗糙的木雕画,蛇纹石铺就的长廊地板,给人瞧着就是散发着荧荧绿光的走廊。 孙如的嘴角抽了抽,您这是想把这长廊设计成古色古香的风格吧,但是画的这么粗糙,还想用蛇纹石来代替青石板路,该说是财大气粗呢,还是审美有问题!这还不是孙如最受不了的,从整体格局来看,这蒸汽动力,这机械臂,这钢铁般的建筑,这种朋克风跟这条长廊也是完全不搭的,就像是两个完全合不来的事物硬凑在了一起,显得诡谲又怪异。
化成黑猫的符纸也学着猫的步伐悄无声息地躲到了暗处,她仔细观察着那些活死人,他们并非漫无目的的在这里游荡,而是想往那条回廊走去,但莫名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恐惧,徘徊在附近。孙如发现这些东西并不能进到长廊之中,每次可以触摸到这条回廊之时,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便发出一声短暂的惨叫,从身上冒出一股死气,这叫声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似是发自于灵魂深处,听的人连神识都忍不住震荡。
在甬道的北端似是溜进了一缕风,多少有些劲道,身为一张纸皮,孙如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当即从一只黑猫变回了符纸,展开便兜住了风,眨眼的功夫,便被这风吹飞了起来。
孙如借机操纵着纸片小心地飘向在回廊对面的一扇窗户处, 这扇窗户勉强可以说是一扇窗,毕竟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之小,只有巴掌大,似是只凿了一小块四四方方的洞,用一铝合金钢板安了上去,这一缕风就像是无根之萍,顶多就是借力到了这窗户上,这趟东风便借到了头。符纸恰好是飘进了墙壁跟窗户之间的缝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