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写到,李宇文随花鹤年从冥王府回来,在花鹤年的居所,他提出了一些疑惑已久的问题,花鹤年一一给他作答了,并嘱他可以休息一天。但是,李宇文并没有要完全歇息的意思,他想,趁此机会,可以把花间地带里的花草认一遍。
当李宇文回自己居所的时候,路上遇到了花鼠香,他脚步匆匆,显然并没看到李宇文。
自从上次托花丑芳通过花鼠香见了自己的母亲后,李宇文一直对他心存感激。所以,李宇文热情地向花鼠香打招呼:“鼠兄,忙什么呢?”
花鼠香听到有人叫他,一转头,看到了李宇文,脸上绽开了笑容,说:“花天使呀,我去亡灵之地一趟,今日有新人到来。”
“哦?也是不想转世的人吗?”李宇文问,他记得前几天谁好像说过,亡灵之地的人,都是不想转世等着家里人来汇合的亡灵。
花鼠香答:“是呀,这次这个人很特别的,算起来跟我们是间接的熟人。”
“啥意思?”
“唉,是……是花白宁的父亲,脑干出血,不治而亡。这花白宁整天还憋着一股子劲呢,说等他到了十年期间,花仙翁可以让他看到亲人。现在可好,唉……”花鼠香不无感慨。
李宇文心里也咯噔一下,他清楚地记得,那天自己去见了亲人们之后,花白宁来自己居所哭过一阵子,要是他现在得知自己父亲去世了,他心中能够承受得了吗?
他问花鼠香:“白宁知道吗?”
“没有,要是我不说,你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看情况再告诉他吧,只是苦了他的母亲,丧子又丧夫,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李宇文心中难过,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妻子董梅英,好在,梅英算是有福气之人,儿子李厚德回了福州后,梅英去她姐姐家了,名义上是照顾她姐姐,其实更是她姐姐以此为由头,给她发一部分工资,老姊妹两个作伴而已。
所以,现在李宇文的心里很踏实,一点儿后顾之忧也没有。
他问花鼠香:“你去亡灵之地,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花鼠香笑了笑,说:“你啥时都可以去,那天花仙翁对我说过,以后咱这里就是你的掌门,所以,哪个地方你都可以去。你今天想过去?”
李宇文微微笑了笑,说:“一起吧。”
他心里想,一是趁此便利条件,再去看看自己的亲人们,二是去看一看花白宁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当时为何专横到逼死花白宁和花仙丽。
说话不及,亡灵之地马上就到了,转过那片山角,就在背阴处。
还是像上次一样,透过那个并不太大的角门,他能够看到里面的一切,上次来,这里特别安静,那些亡灵都在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相互之间并不交流。
但是这次,还没到角门跟前,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是一个粗浑的男子之声。
当他们来到角门前,只见里面一位接近60岁的男人,衣着整齐,衣品也很有档次,他长得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一打眼,像极了花白宁。李宇文知道,这,就是花白宁的父亲了。
花鼠香告诉李宇文:“花白宁的父亲叫白朗平,是搞电子产业的,家里很有钱,所以,对花白宁谈的对象,也就是花仙丽百般看不上眼,因为仙丽是农村人嘛。可是,花天使,你也看到了,花仙丽是多好的一个姑娘是吧?怎么就配不上他们了呢?”
李宇文回应着。
其实他说的这些,花白宁已经告诉过他了,只是,花白宁一直没有对他讲他和花仙丽是如何死的那一段,李宇文本也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也不想多问,去揭开人家血淋淋的伤疤。
花鼠香朝着里面喊了一声:“那是谁在那里大喊大叫的?”
拉着白朗平的那两人停住了拉扯他的手,朝外看着,说:“花领事,白朗平,他知道了花白宁也在这里,闹着非要见自己的儿子呢。”
花鼠香断喝一声:“是哪个多嘴的说的?不知道咱这里的规矩吗?是想见谁就能见到的吗?”
白朗平一看,知道花鼠香是这里管事的,马上挣脱了那两个架着他的人,朝花鼠香拜了又拜,一边嘴里不停在说着:“这位大哥,您开开恩吧,让我见一下我儿子,哪怕只见一面,您知道吗?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我那个好儿子呀。我早就已经后悔了,可是,可是……”
话没说完,他就呜呜大哭起来。
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这样一哭,李宇文的心好像被谁揪了一下,他看了看花鼠香,正好花鼠香也看向他。
花鼠香问:“文大哥,你说这事怎么办?”
花鼠香这一会儿“文天使”一会儿又“文大哥”的,李宇文照例接受。
李宇文想了想说:“还是依你以前的惯例吧,我还不熟悉这项工作,不好参加意见。”
里面的白朗平看到花鼠香还在跟李宇文商量什么,他转而又朝李宇文作揖,他还是大放悲声,呜咽声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这位大哥,行行好吧,儿子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赚钱,给我老婆留下钱,我才可以早死早来找我的儿子呀。”
“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的儿子,我的白宁吧。”白朗平此时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了。
花鼠香对李宇文说:“以前也没这样的先例呀,并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也只得咱们花间地带的人想见自己家人的时候,才能通过花仙翁批准。”
“哦,那就请示一下花仙翁吧。我想,花白宁说不定也想见见自己的父亲了,你说呢?”
花鼠香说:“这倒也是,你知道吧?你三日那天见亲人时,他可是哭红了眼睛,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因为什么。要不,我请示一下花仙翁?”
李宇文点了点头,花鼠香闪身离去
李宇文只得安慰白朗平,道:“稍等一下,看看请示的结果吧,你也别那么激动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白朗平听李宇文这样一说,知是有门,遂稍安静了下来,他往角门前凑了凑,说:“这位老兄,我一看您就是面善之人,您在里面,可曾见过我家白宁?我儿子,长得挺帅,白脸挺白净的那个。”
李宇文笑了笑,安慰道:“我知道他,我们是好朋友,你放心吧,我们都会相互照顾他的。”
白朗平激动之中透着喜悦,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儿子的消息。
他说:“感谢这位大哥了,非常感谢。我……我还想问一句,那位女孩子,还跟他在一起吗?”
李宇文知道他问的是花仙丽,笑着说:“对,还在一起,两个人很恩爱,多好的一对儿呀,可惜了。”
白朗平脸上显出无限懊悔的神情,他喃喃地说:“是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要是早同意他俩的婚事,我现在早就当爷爷了。”
说着,他脸上落下两行清泪,只是,现在他倒是很平静,不再呜呜地哭了。
花鼠香身形一闪,又出现在了李宇文身边,他朝李宇文笑了笑,轻声说:“仙翁说,只要花白宁肯见,可以让他们见一见。”
“花白宁知道了吗?”李宇文问。
花鼠香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跟他说了仙翁的意思,他听了,就哭得不行了,但是,他说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他不知见了父亲的面会怎么样,所以,他说让我先过来……”
里面的白朗平见花鼠香回来了,脸上带着惊喜而期盼的神色,忙哽着嗓子问:“这位大哥,我可以见到我儿子了吗?”
花鼠香说:“批准了,但是,你需要再等一等,趁现在这段时间,你可以想一下,等会儿见了自己的儿子,你应该怎么做。”
白朗平激动得在原地打起了转转,他搓着手,一遍又一遍地朝李宇文和花鼠香的身后看过去。
过了好一阵子,正当李宇文和花鼠香焦急了的时候,花白宁站到了他俩身边。
此时的花白宁,原就白净的脸更白了。他嘴唇哆嗦着,红着眼睛看向角门里的白朗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朗平看到儿子来了,他扑到角门边上,向花白宁伸出了一双手,他颤抖着声音喊道:“白宁,我的好儿子,爸爸错了,爸爸知道错了……呜呜呜……要是时光能够倒流,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花白宁的泪水肆意地流满了脸,他哽咽地走向角门,也向白朗平伸出了手,此时的白朗平惊慌地叫起来:“儿子,我怎么握不住你的手?”
花白宁哭得更厉害了,白朗平哪里知道,来到这里的人,早已没有了平常人的肉身,哪会再有实质的肉感呢?
花白宁哽咽着说了一句:“爸爸,我想你们了。”
说完,父子二人抱头大哭,当然,他们的抱头,仅仅是形式上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