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写到,李宇文写回忆录,写到母亲时,意犹未尽,所以,午睡时只眯了一小会儿,就又补写了一部分,一直写到母亲临终前的那场感冒,这让他的心里特别不好受。
正是因为这场感冒,要了母亲的命,否则,母亲再多活个三年五年的应该不成问题。他作为家中的老大,当时是多么不舍得母亲离去呀。
但是,生老病死,人生常情,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再想想自己的女儿小娟和小侄子,这两个早夭的孩子,他心里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下午的修习时间到了,李宇文又来到了识花室,这是花鹤年为他一个人设的修习之所,有时花小泽会过来,花鹤年会常来,其他人却从未踏进这里半步。
他到了识花室,先练习了一会儿识花术,现在,这项技能他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只要一闭上眼睛,各种花草就会像放电影似地在他眼前显现,不用再呼唤大屏幕。
他打算,明天早上,就在允许的范围内转一转,先把花间地带的花草全部识完,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一门功课呢。
这项功课,虽然花鹤年并没有给他布置,可他觉得,这是必须的,否则,识花术有什么用呢?
对了,花仙翁曾说过,让他学了识花术,是要让他识尽天下之花草,调控各处花草的长势,让整个人间大地都能够遍有绿地和花朵。
这是个美好的愿望,岂不知,前些年,人世间总有一些人唯利是图,过度地开垦,让原本的绿水青山变成了污水荒山。
好在这些年这种情况有了改观,人们普遍认识到了绿化的重要性,否则,沙尘满天,直接影响人们的生活嘛。
只是,李宇文还有个问题不明白,他即使某一天,能够看到哪个地方绿植少,他如何与人世间的人沟通呢?还有,绿化美化,都需要树苗和种子的,又往哪里弄呢?
之前,他干过好多年的绿化,他都是找一些园艺场,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绿化苗木,也大都是平常的那些,没有啥新奇的树种。
可这几天在识花室里,在大屏幕中显现出来好多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草,这让他特别心动。要是能够在人世间也种植上这些花木,让人间更美一些,该多好啊。
李宇文想,要是花仙翁再过来时,一定问问他,咱们这片花间地带,能不能培植出一些优良的花草种子,要是能够,这些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那时,他首先要在老家的山坡上、道路旁、房前屋后,全都种上各色花草,让馥郁的香气弥漫在大街小巷。
李宇文的眼前,马上就浮现出家乡都一片土地,那片温暖而治愈的土地,如此固执地占据着他的心房,让他时时刻刻不能忘怀,就像他时时刻刻不能忘怀自己的母亲一样。
他正为种植花草这事百般思虑的时候,花鹤年飘然而至。
花鹤年刚立住身形,就朗声说道:“花梅文,今天下午,随我出去一趟吧。”
花鹤年说过要带他出去办事的,小泽也曾非常好奇的问过这事,可没想到,这接着就要出去了,李宇文根本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他心里没底,这是他来到花间地带之后第一次出门,他有些忐忑,不知自己跟随着花仙翁,能不能替他分担,当然,他更不知这次出门到底去干什么。
但他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好的,仙翁。”
他想,有仙翁与自己在一起,有啥好害怕的呢?
花鹤年笑了笑,说:“那随我一起来吧。”
李宇文随着花鹤年走出识花室,走到修习花地,绮风花神还在那里教伙伴们练习腾飞术。
李宇文看到,他们大多数人已经能够飞到二层楼那么高,李宇文在心里为他们点赞,毕竟时日尚浅,能够练习到这个程度,已是很不错了。
当然,自己是个例外,绮风花神和花仙翁都说过,自己特别有天赋。
呵,有啥天赋呢,这个,自己从来不知道,在人世间,他不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嘛,要果真有天赋,自己哪能因为捆绑一棵古树就能被树砸死呢。
唉,只要想起这事,李宇文就觉得特别窝囊,真是好汉死在牢里,会水的死在河里。谁能想到,一个堂堂的园艺工程师,却会因为一棵树而丢了性命呢?
他纷乱的思绪被绮风花神的问话打断:“花梅文,外出要长点儿眼色呀,要好好跟着鹤年。”
李宇文愣了一下,马上回答:“好的,绮风花神。”
花鹤年向大家说道:“今天,我带花梅文出去一趟,你们在家,好好跟着绮风花神修习,回来我要检查的。花小泽、花白宁、花仙丽,你们三个学得好,抽空一定多帮帮他们。”
花小泽三人忙答应下。
花鹤年又说:“还有,花白宁、花丑芳、 花鼠香,你们要各自负起自己的责任,管理好自己的伙伴。小泽,我不在家的时候,照顾好绮风花神的起居。”
他们又一一答应。
绮风花神笑着说:“行了,要出趟门这样不放心,我不是还在这里吗?走吧,早去早回。祝一切顺利。”
花鹤年非常动情地跟哥哥拥抱了一下,接着,招呼了李宇文,然后,两人双手合十,默念口诀,在大家又惊异又羡慕的目光里,飞走了。
李宇文专心追随着花鹤年,看得出,花鹤年也特意飞得慢一点,时不时地侧脸看一看李宇文,以保持跟他差不多的速度。
他不知道花鹤年要带他到哪里去,但是他能能够判断出来 ,这是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他们飞过了一座座村庄,飞过一片片田地,飞过一座座高山,村庄如同火柴盒大小,田地像一方方小手帕,高山像一个个大馒头。但是,那层峦叠嶂,云蔼雾雨,一切都只是隐约可见。
飞呀飞,李宇文感觉有些筋疲力尽,可是,花仙翁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又侧脸看了看,鼓励李宇文,说:“梅文,继续坚持,我们快到了。”
渐渐地,村庄、田地和高山都不见了,目之所及,似乎在天之涯地之角,似乎除了雾还是雾。
李宇文随着花鹤年越飞越低,最后落到一处阴冷的荒凉地带,没村没店,无花无树,真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只有黑压压的云彩,低到恨不能压到他的头顶上。
面对如此景象,李宇文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自然,不仅仅是因为阴冷。
花鹤年看了看李宇文,笑着说:“这就是这次咱们的目的地了。”
李宇文茫然四顾,疑惑地看了看花鹤年。
花鹤年依旧笑了笑,说:“闭眼。”李宇文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接着,花鹤年又说:“好了,睁开吧。”
李宇文睁开眼睛,只见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乌黑麻漆的大门,大门上排了九九八十一个圆形大铁钉。门楣上,写了三个大字——冥王府。
李宇文再次吓了一跳。这处所在,在人世间时,人人谈及色变。现在,即使自己已离开了人世,但这里仍然还是让他望而生畏。
花仙翁拍了拍大门,里面传来一声鬼叫般的喝问:“是谁?”
李宇文暗暗地笑了笑,在这里面的,自然是鬼了,要是传出人的声音,那可就怪了。其实,他也从来没见过鬼,只不过,刚才这声音太难听了。
“花间地带花鹤年。”
“啊啊啊,是仙翁驾到。”话毕,黑门咣啷一声开了。一位黑脸竖眉的大汉出现在眼前。
“花仙翁有请了。这位是?”大汉问道。
“黑无常呀,今天怎么是你在这里呀?他是我的弟子,花梅文。原名李宇文。”
“啊,这就是李宇文呀,我们这里,他可是大名鼎鼎呀。”
仙翁问:“何来大名?”
“那个,这个,那不是前两天他把自己的财产全分给了那些浪荡的小鬼了嘛,嘿嘿,这事办得,连冥王都竖大拇指呢。”黑无常说,“刚才冥王还喊我来看看你到了没有呢,这不就来了嘛。他等你多时了。”
花仙翁笑了,朝李宇文说道:“花梅文,见过黑无常。”
李宇文朝黑无常拜了拜。
此时,李宇文的心里不再害怕了。他知道,这里,是世上的人都惧怕的地方不假,可是,世上的人哪有从这里回去过的呢?一切的传闻也好,说书唱戏也好,还不都是由人杜撰来的吗?
李宇文慢移脚步,随花鹤年身后半步远的距离,继续前行。李宇文只觉得有些飘忽的东西拂过他的脸,他伸手摸时,却又什么也没摸到。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座大殿前,跨过高高的门槛,殿中央一张硕大的桌子,桌前坐着一位威严的铁面男子,有点儿像包公的样子。他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垂着流苏的帽子。
李宇文心想,怪自己学识浅薄,竟然想不出这样的帽子属于哪个朝代的。
铁面男子身旁,两边各立着两位大汉,身形彪悍,模样却是难画难描。这样的人,要是跑到人间去,能把大人都吓哭。
这位黝黑脸膛的男人见他们进来了,赶紧离座迎接。旁边的四位大汉也随着他下了大殿。
花仙翁朗声笑道:“冥王兄,今儿我带我的接班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