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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人生在世,得死于战场者,幸耳!(1 / 1)


一些时日后,一切渐渐步入正轨,乐广给钟会送来书信,文虎已由文鸯成功接应,几日已经撤走。

而经过一再的精简,钟会手底下之前的溃兵如今也算得上百炼精锐,只是人数仅剩下三千。

钟会却丝毫不曾贪念如此强军,直接找司马昭交接了印记辞退了职务,顿时左右上下为之愕然。

这大幅度打消了司马昭近些时日的疑虑,也发表出了清晰的信号,无论他们立下什么功劳,也都与我无关。

寿春一战也渐渐接近尾声,只是钟会也对这些少有关注,没事便拉着阮籍去喝酒,显得格外自在,司马昭听闻后,也不再留心于钟会的动向。

反倒是让傅嘏多有几分提心吊胆。

今日的营帐外分外的嘈杂,本身钟会辞去了职务也不该停留于此,但淮南三叛接近尾声,司马昭又要冒险出现了寿春周围劝降以示诚意,那钟会也不得不跟上。

“受命而出,为人救难,既不能救,又降他人,义所不为也!”

听闻此言钟会微微一愣,说这话的人离之不远,钟会顿时令身侧士卒停下脚步随即侧眼去看。

那人一席铠甲,发型被风吹乱,头盔早已跌落在地,身侧一众吴兵皆已投降,显然已无回天之力。

但其面容仍旧是那般狂傲,眼中见不得丝毫惧色,一双手臂仍旧挥舞着刀兵,在一众士卒中如入无人之境。

似乎的看到了钟会,其面色一冷,心一横就要朝着钟会冲来。

左右顿时神色大骇:

“将军小心!”

“尚书当心!”

嗡...

嗖...

那是一支羽箭,射出剑羽的将士甚至不知道姓名。

钟会端坐在马匹上不动声色,只是眼前之人却再也没了动静,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风沙吹过,一缕血色溅射在钟会脸上,钟会却并未伸手去擦,而是使了个眼色。

很快便有人撕开衣服的布料递了上来。

钟会将布料盖在此人的面容上,随即翻身上马,自始至终未曾发出过半点声音。

耳边似乎仍旧停留着此人于风沙中未曾散去的杂音,环绕耳畔,久久未曾散去:

“人生在世,得死于战场者,幸耳!”

亲兵仍旧停留在钟会身侧,还以为钟会被吓傻了,但很快,却是神色差异。

他竟然能从钟会眼中看出尊敬。

尊敬?

若非那只羽箭而且其因为劳顿而刀锋渐缓,恐怕那一刀直接便会杀了你,你对这样的人尊敬?

“东吴之将,非全为鼠辈尔。”

此言一出,左右愕然,无人做声,甚至有人开始频频点头,显然是对钟会的话无比赞同和承认。

至于钟会这话是说除了于诠之外全是鼠辈,还是说东吴将军也不全是鼠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杀...”

连绵不绝的喊杀声,但是士气却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日低迷,终于,诸葛诞环顾四周后,已经再无多少可以随同自己一起冲锋陷阵的士兵。

顿时惨笑一声,带着仍旧愿意作战的士兵战死沙场。

(文钦死于二人之间的矛盾。)

至此,硕大而旷日持久的寿春之战近些时日便落下了帷幕。

今日又是劝降的一天,钟会已经懒得去看了,但是还是在阮籍的邀请下前去参观,哦,不对,是去劝降一二。

“可愿降于司马公?”

“愿与诸葛公同去。”

碰...

刀斧之下,便是人头落地。

“可愿降于司马公?”

“呸...”

...

足足五百人,无一人退避,全部慷慨赴死,甚至有吴国降将被感染,就此上前一同求去。

钟会对此早有预料,心中却只是叹息。

后世有人将其比作田横,可实际上,古时候的东西,又有多少真正说得清道的明?

傍晚,这是阮籍难得一次,也是头一次拉着钟会去喝酒。

换做以前那肯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却是难得有了兴致,非要钟会去听他最新谱的曲。

钟会推辞不下,也只能赴宴,但见到阮籍眼中的志得意满就差写上快夸我几个字后顿时嘴角抽了抽。

阮籍见钟会如此模样顿时翻了翻眼皮,然后给钟会倒好酒便开始自顾自的弹奏起来。

半睡半醒之间,钟会仿佛看到了滔天的河水中埋在了无数的枯骨。

又好似见到群雄并起的天下争斗,是非成败到最后一人倒下之时显得多少有些空洞。

唯有赤青一片的高山耸立,隐约能看到几许夕阳的残红。

有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好像是阮籍在向钟会敬酒,又仿佛是琴曲和醉酒产生的幻想。

鬼使神差之间钟会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轻笑。

噗嗤...

酒杯随即落地,些许酒液侵染在衣衫上,看到这一幕的阮籍有些无奈的咂了咂舌。

钟会这一次宿醉足足睡到了日过三竿,这才悠悠转醒。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增日和司马昭司马师一起游玩的场景,直到眼前的纸笔被自己无意间碰倒跌落于地这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顿时眸色有些黯淡,曾日把酒言欢,今日刀兵相见,或许,有些东西,从一开始便是宿命。

恍惚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子文端坐于下位发出询问:

“主公,你醉了。”

又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这才睁开了眼眸,顿时涩然一笑,一切,仿佛不过一场幻梦而已。

清醒之后,钟会微微颔首,示意亲兵放那门外等候已久的傅嘏进来,此刻间的傅嘏才刚刚踏入门内便顿感一阵酒气扑面而来,而再看到钟会模样时顿时有些张目结舌。

明明是胜仗,而且即将就要班师回朝,你这又是何等让人惊愕的言行。

但钟会却仿佛并未顾忌这些,整个人像个蛆一样在桌上时不时扭动着。

而傅嘏也不敢确定钟会是真醉还是假醉,整个人仿佛仍旧是宿醉未醒,也不敢在此刻做出什么动作,于是只能端坐在钟会对面,随即这才将视线投入钟会的房中。

那一本本古卷和字画随意的摆放在不起眼的地方,甚至还有的竹卷被用来垫桌脚。

看到这里,傅嘏顿时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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