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史书注定会记载下这一刻。
大将军司马师以太后名义召开群臣会议:
“当今皇帝荒淫无道,主上蒙尘...”
一袭文字洋洋洒洒,群臣无不战栗,唯独钟会神色淡然,眸中不悲不喜。
司马师不由得看了钟会一眼,眸中闪过片刻阴霾。
“故望收缴其玺绶,今闻彭城王曹据素有贤德...”
一席话倒是文采非凡,群臣战战栗栗,丝毫不敢发表意见。
钟会却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瞌睡连连。
顿时司马师眼皮跳了跳,而曹芳则是几近求助的看向钟会。
钟会神色却是波澜不惊。前者心神稍安,后者则是落入了冰点,顿感一阵寒意。
午时,退朝后,司马师派郭芝前往太后处索取皇帝玺绶。
太后神色冰冷,一双锐利的眸子在郭芝身上宛如刀割,但是郭芝却丝毫不为所动。
只是语气平稳道:“太后应该也能知晓,如今大将军出兵在外...”
一席话洋洋洒洒,几近骄狂与傲慢。
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命人前去取出皇帝玺绶。
但便是片刻后,异变凸起。
左右近侍皆来告知,玺绶不见了踪迹。
郭芝顿时神色冰冷,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太后此举,所谓何意?”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此时此刻的太后顿时怒了:
“汝可有自知之明?”
郭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句冷呵:
“太后此番行进,分明是不把大将军放在眼里。”
二人皆是怒火中烧,一时间忘了其中的问题。
而此刻的钟会则是把玩着手中的玺绶,片刻后让人丢到那侍女的别院里。
皇帝终究是不敢信任钟会,那司马师给的侍女可谓是寸功未立,可惜,这不过是一步闲棋,可有可无而已。
虽然皇帝只是将她随意的安置在了室外的别院,但是,计划,却始终仍在不急不缓的进行。
做完这一切的钟会又爬上了一棵营中的大树,虽然几乎和司马师撕破脸了,但是,如今他根本没有时间来管自己。
那封信的影响和迫在眉睫的现状,他也只能胁迫与安抚罢了。
司马师得知消息后,神色很是古怪。
太后绝非蠢材,再加上她与魏帝曹芳的矛盾。
根本不可能欺骗自己,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从中作梗。
这个人,会是钟会么?
不知不觉间司马师视线中仿佛出现了一道蔚蓝的衣铠,那人神色风华正茂,只是眼中颇为平静,却不知不觉间,让司马师暗暗心惊。
“报,之前放置钟会府邸的细作回来了,说带回来了重大军情。”
司马师心中一寒,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好像,谁正在暗处盯着自己,那种阴冷的窥视感让他简直不寒而栗。
“将,将军!”
侍女神色极为喜悦,双手呈上了一块硕大的玉石,玉石雕琢的龙头栩栩如生,可见其雕工之精湛。
但司马师却并未因此生出半分欢喜,而是心中一寒。
自己未曾于太后处得到玺绶的事情人尽皆知,更何况,此物根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再加上司马师从未想过拿走玺绶,若是此刻出现在自己府邸,那么,他简直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从何处得到的此物?”
司马师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侍女却得意洋洋的不知死活道:
“皇帝赠予我的一处偏远宅府里,收拾卫生时候发现的,将军,这是不是说明...”
啪...
司马师终于无法忍受,一个巴掌将其扇飞。
扑通...
侍女顿时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快没了命。
而司马师的双眸中近乎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士季!”
“啊切。”
在营帐中钟会摸了摸鼻尖,随即无奈的摸了摸后脑勺,轻笑:
“不知兄长此时有没有收到我献上的那份大礼。”
在司马师的逼问下,得到了侍女出宅院时未曾受到过半分阻拦,简直如同出入无人之境后。
司马师气的差点又当场吐血三升,这计策不可谓不高明。
只是,只是他从未想过,钟会早已知晓,却始终按兵不动。
这让司马师眼眸中的神采顿时又黯淡了几分。
钟会,是不是,从来就没把他当过兄弟...
但事情绝非不能补救,司马师咬了咬牙,顿时打算让人将玺绶派遣死士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去。
“报...”
但还未等他有丝毫动作,很快有人传来急报。
皇宫起火了,火光滔天。
然而,等到司马师赶到现场时却顿时感觉目瞪口呆。
如此大的火光,却只是熏黑了几颗皇宫中的柱子。
而紧接着便是钟会带着好些人前来拜访,甚至拜帖都是二日前写好的,时间便是此刻。
只是司马师并未注意,因为那封信的缘故让他心神稍安。
但此时此刻,则是由不得他不胆战心惊了,玺绶还被随意的藏在大厅的夹层中,若是被众人发现,那么可不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么...
“士季!”
司马师气的差点原地升天,而此时此刻的钟会带着嵇康还有一众当下的名仕则是神色悠然的出现在司马师的府邸,仿佛一切还未发生一般。
口中更是时不时吐出几句赞美之词,显得和司马师要多亲近有多亲近,侍从们收了钟会的赠礼,再加上这些话,顿时对钟会青眼有加。
只有嵇康翻了翻白眼,显然不是很感冒。
直到他们步入大厅,司马师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细汗,便笑着朝钟会打招呼道:
“士季,别来无恙?”
“兄长可曾安好...哎哟..”
钟会神色很是欢喜,一副兄弟情义顿时涌现在脸上,反倒是让司马师心中生出二两愧疚: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了钟会?
但很快,那愧疚便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因为钟会好似是站不稳还是被绊倒了一下,直接撞翻了一个不那么显眼的柜子,顿时皇帝玺绶从中跌落而出。
扑通...
四四方方的玉石块显然很是结实,在地上撞击了几下也没有任何磨损,只是一角显然有些熏黑,让原本无暇的翡翠沾染了些许瑕疵。
顿时所有人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好多人尤其是嵇康几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中神色怪异的看向司马师。
等到钟会说了声抱歉后从地上爬起,场上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心跳声,让人感觉格外的寂静,紧接着是冷汗直冒,几乎想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