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半日仿若指尖飞沙转瞬即逝。
等钟会回过神来,不曾承受过重力的肩膀上已经摩出了道道血痂。
副官的眼神也从戏谑变成了肯定。
本来以为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坚持不了多久,可钟会硬生生用言行让他不得不尊敬。
钟会看了看脚边,钟毅落下的痕迹变得很是稀疏潦草起来,看来已经快要接近夏侯霸的驻地。
副官得到钟会的军令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大家就地休息。
众人无不瘫坐在地上,钟会却顾不得从怀中拿出冻硬的烧饼,而是从腰间拿出了一卷羊皮地图。
对着目前的地图开始研究起来。
随即看了看身侧的树木以及天空的飞鸟,结合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了解到,如今的地域,大概接近阴平。
历史记载夏侯霸在阴平迷路,加上钟毅落下的痕迹,想必还是可以赶上的。
果不其然,在钟会刚刚卸下干粮准备和众人一块在火边休息时,前方的探子便传回了消息。
钟会这下可顾不得刚刚拿出打算放在火边烤软再吃的烧饼,直接飞奔过去接过探子传回来的草图。
副官伸手抓住被钟会抛飞到半空中的烧饼,放在火边烤了烤美滋滋的吃了起来,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心想,这可比背上的干粮好吃多了。
于是等到钟会得知前面便是钟毅驻扎的军队和夏侯霸的军情时,在地上怎么找都找不到母亲临行前给自己做的烧饼了。
等到他注意到副官嘴边的青菜末时,牙关紧咬,显然恨得牙痒痒。
副官却只是闭上了眼睛舒舒服服的烤起火来。
几天里他大概也摸清了钟会的脾气,钟尚书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烧饼的事跟他计较的,至于外界传言的钟会多么嚣张跋扈和记仇,在他看来多半也是假的。
钟会翻了翻眼皮,一时之间自然也顾不得与副官计较,毕竟烧饼是自己抛飞的也找不到借口了。
也就在副官面前翻开了刚刚探子传回来的草图,不过那双眼珠子却贼兮兮的转动了起来,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副官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认认真真的和钟会分析着军情。
但很快,二人便有了争执。
钟会神色逢定:“我们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大可对阴平山林进行全部包围,如此一来,夏侯霸自是插翅难飞。”
副官却是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道:“山林中险阻无数,不知道他有什么埋伏,再加上我等的兵士并无精锐,纵有夏侯霸两倍兵力,也不可能战而胜之。兵法有云:道有险狭,惧其邀伏,不可由也。”
钟会面露思索之色,但便在此时此刻底下传来有人求见。
钟会点头示意那人进来。
这人衣着脏乱,眼眶却炯炯有神,神色逢定的看向钟会,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将军,小人有一拙见,还望将军采纳。”
钟会眼前一亮,上前伸手将其搀扶起来然后开口道:
“先生请讲。”
随即让来者坐下并亲手为其端上茶水,示意来者不用着急,喝完再说。
来者点了点头,喝完一口水后开口道:
“将军可知此刻夏侯霸的心理。”
钟会眼神微微眯起,似若是想到了什么。
那人见状,喝了一口茶水后继续笑着开口道:
“夏侯家族倒塌,夏侯霸惊惧而投蜀,底下将士们知道么?”
钟会眼前一亮,点了点头示意来者继续说下去。
来者也不卖关子继续开口道:
“小人略知天象,能知道此番将军所欲之事不能达成,但也无有损伤。”
“哦?”
钟会点了点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的确,若是能轻易抓住夏侯霸,这战场,未免也有些太过儿戏了。
不管来者所言是真是假,但他也说了没有损失,无论如何,还是值得一试的。
看到钟会眼珠四处乱转,来者也猜对了钟会在想什么,再次珉了口茶后轻笑道:
“将军的事业,便是自此而起,所以倒也无需多做迟疑。”
这句话让钟会飘忽不定的眼眸转瞬恢复的坚定,钟会点了点头,双手抱拳神色诚恳道:
“多谢先生教诲。”
来者却是摆了摆手,伸手摸了摸下巴:“将军与我有缘,还会再次相见的,此番面前将军,实有一言相告。”
“会洗耳恭听。”
钟会抱拳,神色恭敬。
来者笑了笑,似乎对钟会的态度很是满意,随即开口道:“若遇姜维,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钟会眼眸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直到来者离开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句台词,他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来者的身份,也近乎是呼之欲出。
副官满目疑惑,钟会却无心给他解答,只是等来者离开后起身走到了营帐外,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人。
大约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一个青年快步跑到钟会面前,神色恭敬,语气沉稳:
“义父,幸不辱命。”
钟会拍了拍钟毅的肩膀,示意他却营帐内坐下,然后从后营中拿出一壶好酒递给钟毅,示意他去和副官喝,自己却走到了营帐外。
副官眼前一亮,钟会这些时日的生活艰苦,他自然也没有什么享受,此刻见到美酒,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气力,连带看钟毅的神色也多了三分柔和。
钟毅看着钟会眼中的疲态,面露忧色,却被钟会的副官拉住坐下,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却只能接过副官递过来的酒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钟会径直走到了军营位置最高的地方,看着底下的景色。
这里坡很是陡峭,再进半步就是悬崖了,寒风更是刺骨,吹的钟会面色有些发青。
但钟会却就这么径直躺在半山坡上,面色很是复杂,有欣喜,有释怀,也有纠结,有矛盾。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直到日半三更钟会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浑身冷的发颤。
但得益于古人的身体素质倒是也没感染什么风寒,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抹微笑,胜券在握的微笑:姜伯约,这一世,便让我来会会你,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算无遗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