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夜晚的风格外的喧嚣,钟会看向身侧的一千残兵弱将,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阴霾。
早已料到郭淮断不可能全力配合,但如此敷衍了事,倒也有些过了。
虽然时间刻不容缓,但钟会看向那些衣不遮体的将士们,却是嘴角抽了抽。
副官见状伸手将一件夹袄披在钟会身上却被钟会伸手止住了。
哗哗哗...
水流声,脚步漫过荒草的声音。
一众将士们眼巴巴的看着钟会,哪有半点为国征战的豪气,唯一能看到的,怕是仅仅只有衣不遮体的寒酸。
钟会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面上却并无半分多余的表情。
点头示意副官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很快,不大的营帐中便架起了一口巨大的铁锅,大块大块的生姜仅仅经过简单的处理便被扔了进去。
放在现代,怕是让人看了就恶心。
但此时此刻,无数将士们却无不眼巴巴的看着那口巨大的铁锅,似若在期许着什么。
此情此景,钟会眼皮微眨,心中微叹:呵,乱世。
等到一碗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被端到诸位将士面前时,众人的眼眸中仍旧是那般的不可置信。
他们早已在半个时辰前得知了自己的命运,说白了,便是炮灰与弃卒。
所以当这显而易见的温暖被摆放在所有人面前时,他们才会如此的迟疑,他们早是无法完成征战的青壮年,有的甚至已经到了半百的年岁。
难不成,这汤,是用来送我等归西的么?
看到军中老者眼中显而易见的迟疑和疑虑。
钟会二话不说,拿起放在所有人面前的汤碗,猛然一口喝下。
然后再打上一碗,端到老者身前:
“老人家,暖暖身子。”
见到此情此景,老人眼中的疑虑渐渐化作了柔和。
曾几何时,他也曾征战过疆场,直到那支冷箭近乎贯穿了半个胸膛。
看到面前蔚蓝衣的小将,老者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
小将眼中的真诚,胜过多年来他见过的所有良药。
不自觉间已经接过了钟会递过来的破碗和钟会一样一口饮下,浑然不顾姜汤的辛辣和温度的滚烫。
见状,将士们才开始有序的排队拿着破碗开始一人一碗喝起了姜汤。
不少人似若死灰的面色开始渐渐转为红润,看向钟会的眼中也多了三分柔和。
古时候食不饱腹本是常态,能若吴起那般关心将士的将军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在现代人看来堪称拙劣的行为倒是温暖了这一千残兵弱将的心。
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只要不是丧尽天良,又怎能不心生感激。
喝完姜汤,老者和钟会的关系不知不觉间便拉近了半步,在钟会的搀扶下,老者回到了漏风的营帐中休息。
“老人家,今日我需要去阻挠一个人的计策,但如今的兵力您也看到了,敢问先生,可用之人有多少?”
老者眼中神色晦暗无光,嘴角却缓缓上扬露出一缕笑泽,喝完嘴边钟会刚刚递过去的姜汤后开口道:
“将士们虽多有伤残,但将军,可不要小看了我等啊。”
此话一出,钟会顿感眼前一亮,似若明白了什么。
半炷香后,钟会走到了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高台上,等到所有人都到位后开口道:
“我知道,大家多半是食不饱腹也是战力百不存一,此刻大家的情况我也看到了,但是...”
话风一转,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朝着钟会的方向汇聚:
“男子汉大丈夫,纵然因为各种不得已或者被逼迫的原因到了此地,难道,心中就真的没有半分建功立业的心思么?”
底下人的视线开始交汇了起来,似若是想到了什么。
钟会等底下人的议论结束后再次开口道:
“此时此刻,建功立业的机会便是近在咫尺。
“夏侯霸孤身投靠蜀军,若是我等能将其生擒,那么,在座的诸位,便可至少人人得到三十两纹银(购买力大概相当于现代三万人民币)。”
听到此刻,不少人眼中的晦暗的色泽开始仿若阳光穿透了乌云,开始闪烁了起来。
三十两纹银,这意味着足够在这个时代支持至少一个家庭数年的开支。
要知道,半吊钱便可够一个三口之家半个月衣食无忧。
三十两,对很多人来说堪称是半辈子不用愁。
“若是此去可以一将功成,那么,阵亡的将士们我会亲自将三十两的慰问金送入其家庭,并告知其家乡父老所有人其此生的功绩。”
此话一出,不少人闪烁的眼眸开始化作狂热。
也就是说,纵然战死沙场,也不用担心妻子儿女或者是父老乡亲受到当地的欺辱。
钟尚书亲自去发放慰问金,或许会很劳顿,但却从根本上解决了上下其手的问题。
再加上早就有不少人听说过钟家是名门望族,钟繇更是三朝老臣,所以更是不用担心钟会此话的可信度。
“将军,你说吧,需要我等做什么?”
“只要在我死后妻子能不受欺辱,便是舍此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不能建功立业,何谈此生此世称得上大丈夫。”
听到底下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钟会轻笑,伸手示意底下人安静。
整顿完毕后自己背上自己的干粮,也不骑马,和所有士卒一起连夜赶路。
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钟会,副官眼皮翻了翻。
没办法只能也背上自己的干粮走在他的身后,马匹全部被用来运送物资和某些带着伤病的士卒。
看到走在最前方的钟会的身影,士卒中本身将信将疑眸光闪烁的那些人神色化作了动容。
没有什么比身体力行来的更有说服力。
几十斤的干粮格外的沉重,一向养尊处优的钟会面上不断跌落着斗大的汗珠。
但却始终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没出声,步伐虽然缓慢,却始终不曾后退与迟疑半步。
有想放弃的兵卒见状也默默咬住了下颚,没有发出一个字的声音。
伤兵刚刚恢复了一点体力便从马车上主动下来和战友们分担任务。
“如此,便也算得上有些现代军队的影子了。”
钟会苦笑着心想。